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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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柔抱着两袖:“二哥哥,今日还是好冷。”
    南方长大的姑娘总要比北方人更加畏寒,宋祈章听了,倒不好相怪,垂首咕哝一声:“也不知道下次有这样的机会是什么时候……”
    车身悠悠摇晃,魏鸣瑛借着窗角间隙望外睃一眼,对旁边的魏元瞻道:“一会儿你跟我先去找般般他们……”
    话犹未止,魏元瞻开口应和:“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别是不想去吧。”魏鸣瑛拧眉。
    正此时,车夫轻“吁”一声,将马勒停。
    魏元瞻打起帘子,听兰晔在外低声禀报:“是盛公子。他请爷下车至一品铺。”
    “他怎么不过来?”
    “盛公子说……”兰晔的目光触及车厢内的少女,只一瞬便迅速挪开,“他有点怕大姑娘。”
    魏元瞻轻轻笑了,放下车帘,对魏鸣瑛道:“是。我就不陪姐姐了,兰晔留给你。”便钻出马车。
    一品铺前,盛星云在长凳上坐着,捧着袖炉暖手。见魏元瞻从长街对面过来,忙站起身迎了两步,视线却黏在行驶过去的车马中。
    “你姐姐……走远了?”
    魏元瞻瞧他这个样子,直觉好笑:“看来兰晔会错了意,你是想见我姐姐?”
    “胡说什么!”他将目光从马咽车阗里收回来,拉着魏元瞻往人群另一边走。
    “这几日不知龚岩撞了什么邪气,忽然见了我也不申饬了,可他看我那眼神——”盛星云一壁走,俊朗的脸徒地拧了一下,“说真的,浑像看倒楣鬼,你说他是不是……”
    滔滔不绝的话在魏元瞻耳中响起,他垂袖抚过鞘纹,静静地听。
    头顶明月照住悬在架上的彩绘灯笼,一偏一转,光影如织。
    盛星云说完等了半晌,不得回应,便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探——
    宋家兄妹的身影在满街喧杂中突围出来,隔着奔流不息的人潮,倏然与他们相视。
    知柔方接过二哥哥买的花灯,在五光十色的馆阁前,看见了魏元瞻。
    她嘴边的笑容一刹绽得更盛,抬一抬灯笼,向他招摇。
    魏元瞻稍怔了一下,没应得来,只觉周围的脚步声太杂太乱,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
    直到宋知柔远远唤他的名字。
    “魏元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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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饯星霜(九) 她也是这样收服别人的么……
    连绵的风在街道上撞来撞去,把灯笼挤得呼呼作响。
    知柔接过宋祈章递来的花灯,粲然一笑,不经意抬首时,在人海中望见了魏元瞻。
    她睁大了眼睛,提灯那只手烂漫地冲他摇一摇:“魏元瞻!”
    隔得尚远,知柔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知道他正望着这边。
    手还未及放下,就听人在身后喊住了她:“别过去。”
    知柔微微一顿,回头看向宋含锦。
    她睨过来:“你又不是侯府的人,还要上赶着给人家行礼吗?”
    这话太过锋利,知柔不解。
    他们既认识彼此,见到了问候一二不是很寻常吗?为何装作不识?
    疑惑没能出口,宋含锦已拔步朝前。
    宋祈章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随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知柔仍未抬步,转头又看了一眼魏元瞻。
    两人隔着稍远的距离,他就站在那,纹丝未动,身形中仿佛流淌着与宋含锦一样的气场。
    他是决计不肯迈过来的。
    回想半个月前,宜宁侯携妻子三人到宋府拜贺,老夫人留他们用饭,亲亲热热地与侯爷交谈了许久,那时大哥哥还领魏元瞻在府上投壶。
    怎么到了府外,他们几人的交往竟是这样。
    知柔困惑地收回目光,小跑一段追上他们。宋祈章本就在前头等,待她过来并肩而行。
    流光对面,魏元瞻目视前方,袖下的手指微蜷,容色跟往常无异。
    盛星云道:“这姑娘有意思,喊完你就跑了。”还带着点笑声回荡耳边。
    魏元瞻挑起一侧眉:“你平日也是这般慧眼?”
    “你这人……我娘正鼓动全家下月去明恩寺拜佛,你不如同我们一起,修修口业。”他说完,抬手勾搭上魏元瞻的肩,“走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谁看了?”魏元瞻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扔下去,才撤回来的眼睛又撩了一眼宋知柔。
    这月初二,留在宋府用饭的时候,也不见得她和宋家人相处得有多融洽,这才几日,她便已经跻身其列了吗?
    魏元瞻撩了衣袂,背道而行。只消一想宋知柔那日赠他弹弓,心中便莫名生出几分不快。她对宋含锦他们,也是一样用如此手段收服的么?
    知柔落后两步踩着宋含锦的影子,突然叫风一刮,打了个喷嚏。
    宋祈章扭头瞧她:“果然还是太冷了?”又多看了一眼。
    他记得四妹妹的身体还算结实。之前她感染风寒,不出几日便大好了,一人抱着乌龟在知鱼亭逗趣儿。
    那会儿他和姐姐经过还聊起她来,说这个四妹妹看着呆呆的,很有福气。
    知柔把灯梢往怀里一揣,摸一摸脸,并不发烫,应是没有染疾。遂收拢襟口:“我没事。二哥哥,还有多久才能走到瑞水台呀?”
    若只是这样随众缓行,她觉得今夜灯会也无甚有趣。
    “你瞧前面,”宋祈章举袖往前边指,“人最多的地方,看到了吗?那就是瑞水台。”
    他又道:“听闻今夜会有北璃国的人在瑞水台为皇后殿下……”话未说完,他忽地合上嘴唇,目色冷冽地盯在一人身上。
    宋培玉。
    又是他。
    大概还记着昨日波澜,两人当下见到对方都不痛快。
    尤其宋培玉。
    过年前,他费了好大功夫弄来宋知柔的乌龟,把红漆一倒,给它染红了。本想借此恐吓住那丫头,谁料她没生受——
    第二天,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竟叫他交给先生的纸牍上书满了阴阳怪气之辞。
    先生震怒。
    现下碰上了,宋培玉强笑着与宋祈羽等人寒暄,话里话外却是要将知柔单独引开。
    “我凭什么跟你去?”
    知柔手上拎着花灯,下巴稍微抬起,望向他的眼神里甚而有几分轻松之意。若非他不愿承认,她此刻还真有些“宋家人”的影子。
    宋培玉故意激道:“怎么,你还担心我会害你?”
    知柔答得利落:“当然。”
    洛州生活九年,她对谁都存着一点防备之心,更遑论自一开始就和她不对付的宋培玉。
    听他在这儿白费口舌,她觉得煎熬,拉着宋祈章衣袖:“二哥哥,我们快走吧。”
    宋祈章早有此意,他回握住自己袖角,以力带力一般,把知柔牵离那个晦气的地方。
    谁承想,宋培玉竟趋步上来,一把拽下了她的花灯。
    哪怕周遭热闹,灯笼摔向地面的“沙沙”声依旧引得宋祈羽兄妹止步。
    这是在外头,宋培玉若欺宋知柔,损的是他们正支颜面。
    宋祈羽脸色微寒,待要开口之际,宋含锦居然先他一步踱了上去:“宋培玉,你放肆!”
    “三姑娘自走你的路,我和宋知柔讲话,难不成还需向你请示?”宋培玉身量高,左右又都是豪奴,面对宋含锦不见半点儿忌惮。
    他一说完,靴子朝余光欲绝的花灯踢一脚。恰有行人通过,被他牵绊,怀中的木箱顿时从胸前飞出,划一道弧线落去小姑娘身上——
    宋含锦眼看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物向她砸过来,速度之快,她避犹不及。
    那瞬间,一股力道透过衣袖攥疼她的胳膊,将她往旁边拽了过去。
    且听男子“哎唷”一声,苦叫:“我的炎蛛!”忙喊手下将其捉回,一壁低头怒斥,“怎么走路的,扔什么灯?我的炎蛛你也敢动,存心不想要这一条命了吗?”
    早在木箱冲宋含锦砸去的时候,宋祈羽疾步上前欲将她往后拖,未想有人比他更快!
    只见木箱着地,箱盖应声而开,一条漆黑的影子快速爬出,呈蜿蜒状在地上游走,形貌十分诡异。
    宋含锦心跳得剧烈,不仅方才受惊,更令她感到惊愕的是保护她的人。
    在她站稳后,那力道倏地松开:“三姐姐,还好吗?”
    是宋知柔关切的语调。垂睫看,她两道秀眉几乎攒到一起。
    宋含锦尚未平复,手腕又被兄长扣着,用力往后拉,将她和知柔二人一并挡在身后。
    宋祈羽望一眼地上爬行的东西,复把目光移到宋培玉身上,阴沉了面容。
    他对“炎蛛”此物有所耳闻。
    其乃苗疆所养,身含剧毒,但入药价值极高,因而陛下曾经下旨:“凡能捕到炎蛛者,可以此减免税收;若其数甚众,可以之易得京师宅邸。”
    观箱主衣着打扮,八成是南方商贾进京易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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