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火红的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一个角。
    路星辰下楼时，乔雾的房门还是关着的，他放轻脚步到一楼，其他佣人都还没到，只有鱼管的身影，他在厨房忙碌，小鱼在他脚边。
    滑开厨房的推拉门，路星辰轻唤，“鱼叔。”
    鱼管回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言辞亲切，“你这么早就来了？”
    路星辰愣了一秒。
    “昨晚就回来了，”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又有些不确定地反问，“昨天晚上不是我值班吗？”
    鱼管手中动作微顿，奇怪地看了路星辰一眼，到底还是点头，缓慢道，“是你值班。本来是老徐，他家里突然有事，我就把你和他对调了。”
    “原来是这样，”路星辰放下心来，随即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鱼叔，今天周五，每人每月需要值班八天，这周我已经值班两天，是不是可以下周再值班了？”
    “是。”鱼管点头。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我不清楚你是不是第一次在山上工作，昨天你走得急，也忘了告诉你。”
    “别墅区每天有免费公车上下山，不过时间是定死了的，早上只有上山公车，八点到十点，十分钟一班，晚上只有下山公车，七点到九点。”
    “你也待了两天，知道具体吃晚饭时间，晚饭后你就可以坐公车下山回家，第二天上午再坐九点半公车上山。”
    这些路星辰知道，但他还是耐心听完。
    戴上隔热手套，鱼管拉开烤箱，浓郁到化不开的炙烤肉香蹿进人的鼻尖，带着微微的焦脆感，盘子被端出来，揭开盖子，是一块小巧的肉糕。
    看着小鱼着急地扒拉自己的裤脚，鱼管无奈笑着摇头，他示意路星辰也戴上了防烫手套，随后把盘子递到他手里。
    “你喂一下小鱼，我去问问小姐吃什么。”
    待盘子被接过，鱼管率先出了厨房。
    他低头打开副脑，置顶的聊天框却空空如也，小姐没有给他发任何东西，更没有关于值班的一切。
    联想到小姐昨晚执意让自己离开的场景，一个模糊的猜测在鱼管脑海中形成。
    莫非……是为了路星辰？
    鱼管的种种想法，路星辰并不知道，他端着香喷喷的白盘，看着脚边的白团子，有些许紧张。
    原因无他，小鱼似乎始终对他带有敌意。
    从他雨夜敲开门，到雨夜第二天从房间里出来，再到现在，好几天过去，小鱼好像怎么都不太喜欢他。
    路星辰有特意观察过。
    乔雾和鱼管是小鱼在家里最喜欢的人，家里其他佣人它没那么喜欢，但偶尔也让撸一把，陪他玩玩具喂它吃零食也都不拒绝，只有他……小鱼要么将他视为空气，要不异色双眸静静观察他，尾巴甩动的幅度显示出不耐烦。
    哪怕是现在，他手里端着香喷喷的肉糕，小鱼也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不会和蹭鱼叔一样蹭他。
    掩下心头那丝失落，路星辰来到了小鱼的进食区域。
    一边回忆着其他人喂食小鱼的流程，一边用陶瓷勺把肉糕拌开，使其香味儿更加浓郁，随后他舀起一小勺，递到小白团子的面前。
    “吃饭了小鱼。”
    被他唤名的白团子却只是坐在那里，根本不为所动，哪怕带着食物的勺子就在嘴巴边，它也还是一动不动，就这样把路星辰盯着。
    后者有些不解，又把勺子往前递了递，声音放得更细更软。
    “小鱼？”
    小鱼仍旧保持着现在的姿势，也不喵喵叫，也不动，只把路星辰盯着，随后开始舔毛给自己洗脸。
    后者有些无措，手里的勺子不知道是该收还是递。
    小鱼是经常吃自制猫食的，偶尔鱼叔没时间，亦或者饿了找乔雾讨食，才会吃些猫粮零食，是以他也经常看见小鱼吃猫食的过程。
    它很挑，很傲，只有用勺子递它嘴边才肯吃。
    现在怎么不吃呢？
    其他人还没来，路星辰求助着看了眼二楼，却没看到鱼叔的身影，只好又去哄面前的小白猫。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道散漫的声音。
    “它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踩着步梯下楼，乔雾来到路星辰的身边，蹲下，自然接过了他手里的白盘和瓷勺。
    勺子上面的肉糕动也没动。
    刚才还沉浸式洗脸的小鱼下一瞬便凑了过来，不需要乔雾哄，便主动而迫切地大快朵颐。
    乔雾余光看向旁边的人。
    毫不惊讶地发现了路星辰垂眼抿唇的落寞神色，她压下唇角扬起的清浅弧度，下一秒，带着一股“嫌弃”似的，把白盘放在了地板上的特制增高架上，连带着没吃完的勺子一起。
    小鱼并没有不乐意，尾巴高兴得一颤一颤的，坐下来，默默低头继续吃。
    路星辰的失落就更明显了。
    难堪如有实质。
    飞快勾唇又落下，没让路星辰察觉，乔雾又把盘子拿了起来，重新塞回路星辰手里，语气平静，“小鱼，乖乖吃饭。”
    嘴里还在咀嚼的小白猫愣了。
    路星辰也愣住。
    他的窘迫还没完全褪去，只小声解释，“小鱼它不会吃的……”
    手里的盘子恍若千斤重，他忍不住想把盘子放回去，下一秒却被乔雾握住手腕，硬生生把动作止住。
    她瞥了眼小鱼，意味不明。
    “它会吃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小鱼执拗地静坐，和乔雾对视十几秒后，最终还是妥协，轻声喵了两句，便乖乖巧巧地凑上前来。
    这次也不需要路星辰喂或哄了，它吃得很快。
    第18章
    今天的任务和上次不同。
    上次是需要修理后院儿小鱼晒太阳用的小草坪，确保平整舒适干净，没有任何杂草，让小鱼躺得舒服，而今天路星辰的任务，则是前院。
    前院和后院是不同的。后院主要种的玫瑰花，一簇簇地堆叠在一起，花瓣延展，颜色靓丽，漂亮得勾人，而前院则主要是绿油油的草坪，以及两颗树冠飞天的大树，藏匿其中的飞鸟鸣叫不停。
    当然，草坪和大树也不是路星辰的目标，他的目标是攀上院墙的爬山虎，简单修理一下。
    很轻松的活儿。
    不用动脑子，不用和人打交道，甚至因为树冠枝叶茂密，他都晒不到多少太阳。
    “路星辰。”
    他低着头修剪，名字却被人轻唤，他应了声，而后抬头瞬间愣住。
    隔着胸口高的院墙，他和外面的两个男人面对面。
    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保养得很好，白皙细腻，连眼角皱纹都没有两条，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
    “居然真的是你……”
    路星辰听见他轻声喃喃。
    心脏猛然间砰砰跳，又急又快，下意识地，在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已经转身，想要往别墅里面走。
    “站住！”
    男人声音带着隐忍的愤怒。
    路星辰听见了，但他的大脑却来不及处理，给不出指令，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我叫你站住！”男人这次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很大，似乎是心头的愤怒已经冲破了大脑的桎梏。
    路星辰脚步猛地顿住。
    他站在原地，只能听见自己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声，心脏被一只手蓦地攥紧，情绪中枢的处理速度跟了上来，恐惧的枝条后知后觉缠上他的背脊，往上攀援，收缩，越缠越紧。
    炎热的天气，他却觉得浑身发冷，难以呼吸。
    “路星辰，你给我回来。”身后的男人命令他，一字一顿，短短几个字里，怒气冲天。
    大脑一片空白，路星辰握拳，指尖狠掐着自己的掌心软肉，而后缓慢转身，听话地走了过去。
    他压下语气中的恐慌和害怕，轻声唤，“云先生。”
    男人一侧嘴角抬起，嘲讽地开口，“原来认得我是云先生啊，我还以为短短一两个星期没见，你把我忘了呢。”
    他的目光落在路星辰略白的脸色上，目光里尽是怀疑。
    “路星辰。”
    “你是不是和吴终岫的死有关系？”
    虽是一个问题，但用的陈述语气，目光紧紧刻在路星辰的脸上，似是不愿错过他一点儿的情绪波动。
    他在求证。
    路星辰能意识到这一点，掌心转来阵阵痛感，勉强让他保持平静，他逼着自己直视眼前男人的眼睛，开口。
    “云先生说的，我不明白。”
    “不明白！？”男人声音忽而尖锐，“吴终岫死了！你不明白！？你参与了这件事儿，你居然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话，你刚才跑什么？”男人皱起眉，声音缓下来，质问声声泣血。
    路星辰垂眼，没回话。
    男人的视线于是从他脸上移开，转而穿过他，开始冷眼打量院里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