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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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理昭彰…真是天理昭彰,这狗贼终于没多少活头了。”她声调激动不已,好似出了一口恶气。
    琅羲等人闻言,脸上笑容比平时更甚。
    琅羲道:“玄策军办事雷厉风行,若天下官吏都似效校尉这般,则黎庶安枕,何患欺压之苦,还何愁天下不太平。”
    刘婶跟阿悔也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咱们也不是恭维郎君你,郎君与民除害,简直为民父母。”
    子竞眼尾微弯,语气轻快:“为民父母不敢当,我年少资浅,抚世酬物,为民做事亦是本职所在,诸位无须称誉于我。”
    “小郎君为官正直,为人谦辞,嘉许于你理所应当。”羽涅一双眼眸澄净,唇角漾着浅浅的笑。
    她话音刚落地,门外的守卫快步来报,躬身行礼道:“启禀大人,谢护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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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抱歉友友们有事耽搁了会儿,更迟了(鞠躬)
    第28章 太守府
    怀远何仁之一案,罪证无数。且人证、物证俱在。
    相关人员皆已落马,唯独除了太守府的人。
    而今能证明郡太守赵书淮直接参与本案的,目前一个物证都无。
    那封密信也不可当作证据。
    那何仁之只在信中,用暗语向赵书淮寻求庇护,望他搭救。何、赵二人为翁婿,前者有此动机,未跳脱出情理之中。
    这完全不足以支撑起赵书淮乃何仁之同谋的定论。
    为了抓住赵书淮,子竞早在进驻怀远前,命卢近侍派人暗中监视何仁之同时,同样派人监视着太守府一举一动。
    但那密探自两天起,原本定好每日一次的猎隼传书,汇报赵书淮动向,倏然音讯全无,石沉大海。
    子竞察觉不妙,因此昨日立刻派谢骋带兵马轻装急行,前往太守府察看情况。
    子竞屏退守卫,转而向羽涅等人道:“实在对不住诸位,我这边还有要事,得与谢护卫一同商议。”
    他看了看桌案上的吃食:“诸位道长好意,在下等会儿见到谢护卫,定会如实转告。”
    羽涅回:“小郎君尽管去忙就是,我们来也没何紧要的事儿,该晓得的也都已晓得。这就要打道回府了。”
    “这怎的行,你们来,我无暇招待招待已是怠慢,若教客人饿腹辞行,传出去岂不令人耻笑。”子竞挽留着,扭头卢近侍招了招手:“速备车辇送诸位道长至塞北楼,凡时鲜细点,具要精纯,务要珍馐奉客,倘有半点怠慢,拿你是问。”
    卢近侍虽对羽涅有看法,自家主上吩咐他的,他半点怨言当不会有,鞠躬屏气道:“属下遵命。”
    羽涅连忙摆手推辞,琅羲亦在旁婉言道:“冒昧来访已是唐突,岂敢再劳校尉再劳设宴相待。”
    子竞言道:“这有何劳烦,琅羲道长无须见外。就当是给在下一个薄面,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
    “这……”
    不待二人再度回绝,他紧跟着略一欠身:“谢护卫尚在议事堂候着,容在下先行一步。”
    言罢,他转身往议事堂方向行去了。
    “哎……”羽涅欲伸出身拦他,但他步伐极快,转眼消失在了洞门处。她摇摇头:“走得倒是挺快。”
    琅羲手提着剑,与她视线相同,都看着前头:“何仁之一案牵扯到那赵太守,事情紧急,当然要快些。”
    羽涅倒也理解,她坐到圆木椅上:“那我们……真要去那塞北楼么?”
    子竞的话犹言再耳,琅羲略一沉思,最终道:“既然校尉盛情相邀,我等再却之不恭,就显得有些不识礼数。”她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卢近侍,微微颔首:“辛苦近侍领路。”
    相比于古灵精怪的羽涅,卢近侍对娟好静秀轻声细语的琅羲,那是礼让三分不止。
    “道长客气,各位随我前来就行。”
    言尽,卢近侍在前,羽涅几人跟在后头,跟着他一块儿往塞北楼去了。
    *
    议事堂内,谢骋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上紧握,手边茶水半分没动。
    余光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走来,他眼光从面前的尸体上移开,肃然起身,弯身行礼:“大人。”
    子竞跨进门槛,一眼瞥见地上的死尸。
    他眸光一寒,半蹲而下,一把掀开盖在尸首上的白布。
    冰冷的尸身已然僵硬,颈间勒痕乌黑,胸口处刀伤狰狞。
    屋外炎热,日头正盛,枝条垂晃,屋内却一寒意刺骨,静悄悄一片。
    谢骋微微抬眸,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尸体是在赵书淮家附近河流边发现的,那里地势开阔,来往人员稠密。我们到时,恰好有百姓呼告,属下派人走近去看,没想到……正是我们派去监视太守府的人。”
    盯着那具尸体的脸,子竞重新盖上手里的白布。他缓缓起身,围着尸体正反各走了一圈。
    众人皆垂着眸,他一言不发,屋里却生出一股令人心惊胆颤之感。
    “抛尸于众目睽睽下,你们到时,尸体恰好出现……”他停下脚步,偏眸睨向立于一旁的谢骋:“谢护卫说,世上真有这般巧合之事?”
    此问的答案,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最迟在何仁之的密信送去太守府时,赵书淮就已知道怀远发生的一切。他知道,他们迟早会查到他这边,此时恰好谢骋安排的密线暴露行踪,他便杀了密探,于玄策军去往太守府时,大庭广众下抛了尸体。
    这般作态的答案已经很明了。
    谢骋道:“世上没有巧合之事,赵书淮此等做法,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他为皇室宗亲,嚣张惯了,自然不会将我等放在眼中,何况……”后头的话,谢骋面露犹豫,似在考虑该不该说。
    不等他说,子竞为他补上了没说出口的:“何况现下军户虽已从贱民户籍中划分出来,但军户始终是军户,哪里又来的胆量,敢动他这样的亲王之子。”
    北邺等级制度严格,户籍制度自上而下化为宗室、士族、庶民以及贱民。
    宗室为王孙贵戚凤子龙孙,士族为门阀士族“王、陈、高、李”等,庶民为普通平民寒门商户,及道士佛僧等,而贱民统分为“佃客、奴婢、军户、吏户、百工、杂户”。
    不是三年前,朝廷大儒杨为宽,力争为军户说话,加上他义父严岳奏疏上请天子,将军户从贱民籍分离出来,改为庶民籍。如今所有军户出身的家族,连与普通人通婚都不能。
    一生只能跟军户子结亲,生下的孩子亦是军户,世世代代只能在战场上卖命为生。
    但像赵书淮这样的皇亲,天生高人一等。哪怕他们这样军户出身的人已不是贱民籍,他们照样不会瞧得上。
    即便他是以“桓恂”本身的身份查案,赵书淮依旧会干出这样的事。
    不是所有人懂得审时度势,懂得知进退,有些人身在高位,智力还不如三岁孩童。
    谢骋出声:“我等前去见那赵书淮时,他称身体染疾,年高气弱,说是郡中有疫病,为避病气相染,让我等在仪门外问话。何仁之一案,我细问过后,他回言一概不知。”
    太守府这番“仪门外叙话”的做派,明显将“轻蔑”二字摆在了明处。至于所谓郡中疫病云云,明眼人一看便知,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那赵书淮还要装聋作哑,子竞眼底寒意愈盛:“郡守俸禄每年一千两百石,折合钱财约三十万钱。密探早前信中说,太守出行,马车上都缠的金线,此钜万之资,从何而来,你可有诘问过?”
    “属下已逐一查问,赵书淮声称那些皆是商贾所赠寿礼,推辞不得方才收下。”谢骋道:“虽被阻于正堂之外,属下仍强行搜查了内院。其宅邸楠木为梁,金箔包柱,所用器物无不奢靡。更查得其所戴珍珠冠冕嵌东珠一百三十颗。”
    “纵是亲王嫡子,未得册封亦不得僭用此等规制。他不过是个未定爵位的次子。按《北邺律》,此等逾制之举,当立即捉拿问罪。”
    谢骋说到此处,眼中怒火几欲喷薄而出:“属下当即质问赵书淮,那老贼推脱说是下人不懂规矩,错嵌了珠子,还说什么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才造成了这样误会。”
    “他连编个‘燕王赏赐’这样的体面谎话都懒得费心,这般敷衍,他这不是愚弄我们是甚么。”
    子竞对此人狂妄至此的表现,没有一丝惊讶。当年在建安皇城初见这位亲王之子时,那人便是这般目空一切,言行举止间尽显愚顽之态。
    没有绝对定罪的证物,赵书淮如何狡辩都有回环的生机。他之前不表明身份,暗自布局,为的就是不跟这样的人有多余废话,寻得不容辩驳的铁证,直接定其死罪,将这毒瘤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谢骋说完,屋内只有檐上灰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子竞略沉吟片刻,逐渐开口:“让他明日来受审问一事,他怎么说的?”
    “他最先说自己身体微恙,但在何仁之之女哭诉说要来看看家人时,他不得已,最终应了下来,说是巳时前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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