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梅厄瑞塔眼中，事实就是，安洛身为创作者，目前跟约翰这个本该早死的炮灰搅合在一起，就很值得怀疑。
    如果安洛是在对他撒谎，那么等签完契约后一问，事实就会真相大白。
    安洛回忆着梅厄瑞塔最后的那句话：
    “契约。”
    “晚上我会带一份契约过来。”
    语气很冷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假如安洛真的对他撒谎了，那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主角的意思大概是：我不信你，你现在说再多也没用，晚上我带契约过来，到时候再说。
    逻辑非常通顺，味道也很熟悉。
    安洛松了口气。
    吓得他还以为梅厄瑞塔被魂穿了。
    晚上，梅厄瑞塔果然依言带了一份契约过来。
    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这契约比安洛之前拿出来的还高级点。
    契约条款写好了，梅厄瑞塔也提前签好了名。
    基本上和安洛之前写的没什么大区别，但多了一条细节，当梅厄瑞塔询问安洛有关小说剧情的问题时，安洛不得撒谎或者隐瞒。
    同样的，作为代价，梅厄瑞塔保证绝对不会对安洛出手，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他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安洛理智安全和生命安全的事。
    这不就对上了！
    安洛又仔细读了一遍契约。
    确保每个细节都注意到。
    梅厄瑞塔也不催，就安静地等着。
    安洛反复看了几遍，确保完全没有任何文字游戏和陷阱漏洞，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又没撒谎，他怕什么？
    说真的，安洛怎么都想不到，梅厄瑞塔居然还能怀疑约翰才是主角。
    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班级里女同学很喜欢看的某类小说，什么男主角喜欢某个白月光，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公开于世，就拉了女主角来当挡箭牌，表面上万千宠爱，私底下一点不爱什么的……
    很微妙。
    但问题是，那是爱情小说啊！
    安洛写得可是无cp爽文！
    他的主角不走缠绵悱恻你侬我侬的路子，安洛的主角走的路子是：
    劲！霸！强！
    安洛问心无愧，准备好接受梅厄瑞塔的盘问了。
    看安洛毫不犹豫地签了名，梅厄瑞塔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契约化为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安洛感觉自己身上多了某种桎梏，隐约能感觉到，假如梅厄瑞塔问他关于剧情的问题，他必须得说实话。
    这限制让他挺安心的，因为这说明梅厄瑞塔也受到了同样的限制。
    哪怕他再想让安洛这个“知道了太多”的作者去死，在契约的限制下，起码在成为巫师前，梅厄瑞塔也没有办法对安洛出手了。
    至于梅厄瑞塔成为巫师后？
    安洛早溜了。
    问题不大。
    “告诉我有关约翰这个人物的所有细节。”果不其然，安洛想，梅厄瑞塔还是在怀疑，“你写他的动机是什么，你喜欢这个角色吗？”
    安洛早猜到他会问这个，一个磕巴都不打，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写的时候我对这个角色没什么感情，就是个工具人，懂吗！我创作他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梅厄瑞塔眼也不眨：“所以，你现在对他有感情了？”
    “那有什么问题吗？”安洛被梅厄瑞塔的多疑搞得很疲惫：“他人很好啊，帮了我很多，我现在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安洛注意到梅厄瑞塔的下颌线绷紧了，表情也不太好看。
    “唉。”安洛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真的，虽然这个世界是我写的小说衍生出的，但我没办法影响到任何事情。你是主角，这早就注定好了，不管我喜欢谁，都动摇不了这一个绝对事实森*晚*整*理。”
    “你放心好了，你在这个世界的地位谁也动摇不了的，包括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哪怕安洛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梅厄瑞塔看起来还是不怎么满意。
    安洛很想抓住梅厄瑞塔的衣领疯狂摇晃，然后问他：“祖宗，你到底想怎么样嘛？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但他不敢。
    烛光摇晃，巫师学徒宿舍的墙壁是灰黑色的岩石，十分昏暗。
    暗黄色的光线中，梅厄瑞塔脸上神色莫辨。
    他心思莫测，安洛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沉默。
    突然，梅厄瑞塔站了起来，朝安洛的方向走过来。
    他们原本分坐在桌子两边，距离隔得挺远。
    安洛先是紧张了一下，然后想想刚刚签的契约，就又放松了。
    反正他现在也没办法对我动手，有什么好怕的？
    几乎是一眨眼，梅厄瑞塔就站在了安洛的面前。
    他很高，俯下身后影子摇晃着投射到墙壁上，像是一条蟒蛇扑向猎物。
    安洛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怎……怎么了？”
    梅厄瑞塔的手搭在安洛的肩上，两人忽然靠得极近，近到梅厄瑞塔身上那股略带苦涩的墨水味扑面而来，将安洛笼得严严实实。
    “手给我。”梅厄瑞塔道。
    安洛紧张地抬起了左手。
    梅厄瑞塔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掌心因为过去的劳作覆盖了一层茧，触感很粗粝。
    他的手从下往上托住安洛的手，张开五指，大拇指和小指从安洛的指缝中伸出，牢牢扣住了安洛中间的三根手指。
    剩下的三根手指则紧紧扣住安洛的掌根。
    像一条章鱼用触手缠着猎物。
    梅厄瑞塔的力道很大，安洛的左手动弹不得。
    “下个月的任务跟我一起去。”梅厄瑞塔道，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灰绿色的双眸在阴影中显得更暗。
    安洛：“……”
    心理施压是吧？
    我是不会……
    “嗯？”
    呃……
    安洛立刻选择从心，没骨气地从了：“好好好，跟你去跟你去……”
    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活爹。
    第18章 “我改主意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安洛是真的搞不懂，不知道梅厄瑞塔好端端的干什么要带上他这么一个拖油瓶。
    按理来说，梅厄瑞塔现在的路线应该是每个月完成两次中级任务，剩下的时间用来研究知识。
    只会死学现有巫术的巫师学徒是没有前途的，梅厄瑞塔本来就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来安洛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
    所以他需要非常多的时间用来给自己未来的巫师之路打基础。
    可以说是争分夺秒。
    怎么会浪费时间带着安洛去……等等！
    安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跟你一起去中级任务吧？”
    妈呀！
    那可是会死人的啊！
    梅厄瑞塔都不用对他动手，只需要袖手旁观，在那里挂机五分钟，安洛就会自动嘎掉。
    改杀为骗，两难自解，岂不美哉？
    既不违反契约，又能让作者升天。
    “我改主意了！”
    梅厄瑞塔还没有回答，但安洛觉得自己已经推理出真相了。
    在活命面前，心理施压算个什么啊！
    不去不去不去！
    就说主角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安洛想抽回自己的手，抽了两下，没抽动。
    好气呀……都怪他当初给梅厄瑞塔的数据太超模了。
    “不是。”梅厄瑞塔皱着眉头，“去低级任务。”
    低级任务也不行啊！
    安洛已经想通了。
    他找人一起去低级任务，不就是想找个老手带带他吗？
    梅厄瑞塔虽然是老手，但他绝对不会带安洛的。
    对安洛这个脆弱的地球人来说，低级任务也很危险啊。
    怪不得不让安洛跟约翰一起去，因为约翰是个好人，他是真的会努力帮安洛活着出来的。
    至于安洛所掌握的中文符文所代表的价值……
    梅厄瑞塔虽然可能觉得这种符文很有价值，但没有安洛对他来说也许更重要，加上他已经确认自己是主角了，安洛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更可有可无了。
    至于剧情……
    梅厄瑞塔不是那种会想要知道剧情走向走捷径的人。
    比起什么剧情，他更相信自己。
    “你就这么坚信我会想尽办法杀了你？”梅厄瑞塔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灰绿色的眸子在昏黄的烛光中明明灭灭。
    安洛：“……呃，这个，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主要是实事求是……”
    大哥，你的人物小传我都写了，那几百万字也是我敲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咱们就别在这玩什么聊斋了吧？
    安洛听到梅厄瑞塔深呼吸，心里一阵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