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钟

    楼下此刻聚集了消防车，和诸多看客，但因为楼层太高，只能听见悠远的警笛声。
    慕淳听到了，但是心中还是一刻不敢松懈，她早在楼梯间就联系了消防。
    “涵意，你冷静一点，你想想…”她想说你想想孩子，却如鲠在喉，一阵无力贯穿全身，她没有任何说辞了，她还可以用什么来挽留她，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可以牵绊住她的人吗？
    “慕淳，你的命真好，小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和你同病相怜，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当一对交颈鸳鸯，互相依靠，但是后来我发现，你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出现，你身边的人怎么那么多！”她激动之余又冷静下来，看透一切：“你跟我不一样。是我命不好，我挣扎了这么久，活的越来越难看，活的恶心，这条命，我不要了。”
    “不，不，涵意……”
    这时，楼梯道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接二连叁的消防员冲上来。慕淳一直呈现双手伸出的姿态，跪在地上。站在悬崖边上的女人像一片薄纸，随时会被风带走。
    “慕淳！”秦谙习的身影终于挤过来。
    慕淳身体一软，被他稳稳接住，男人身上还有滚烫的热气，看见她安全，仿佛劫后余生。
    消防员也不敢轻易靠近，楼下正在架云梯，但这栋楼高度不可小觑，如果女人铁了心要跳，获救率极低：“女士，请冷静，不要拿孩子开玩笑。”
    寒光一现，张涵意居然拿出一把水果刀，凶狠地在左侧大臂上一划，上好的丝子质衬衣破裂，鲜血涌出：“谁也别过来，你们就安安静静看着我们去死就好了，真是谢谢你啊，慕淳，我本来以为这种时候会很孤独，是你把她送到我身边，”
    她滴血的手握住女孩的下巴：“你还给我们找来这么多观众，我太感谢你了。”
    “涵意！”慕淳几乎跳起来，却被秦谙习一把压住，紧抱在怀里：“别过去，她太危险了！”
    空气仿佛浸泡在鲜血里，让人束手无策。
    张涵意咧开嘴角，盯着抱在一起的男女，那双眼睛里仿佛有森森鬼火：“你们在一起了？”
    慕淳脸上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
    “你们在一起了，我就知道！”张涵意兴奋无比，下一秒眸光化为利刃，似乎要把他们扒皮抽筋，咬碎了牙齿：“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贱人，我才活的这么可怜，就是因为你们这样不知廉耻的人纠缠在一起，我才上不了台面！”
    “慕淳，打小我就觉得你们不对劲，哈哈哈哈哈，闻过味道了，我竟然还不愿意相信我的嗅觉！你真恶心，他可是你爸情妇生的儿子，当年你口口声声喊他野种！你竟然对那样的野种产生感情，你真恶心！你们相爱了？你们上床了吗？你们也热衷于生她这样的孽种吗！慕淳，你们都一样，都是贱人！”
    她突然哭得特别厉害，仿佛是自己走错了路：“慕淳，你这种人，你放着正常的人的人生不过，你竟然去效仿那些贱人，你不得好死……”
    “你不许说我妈妈坏话！”
    女人剩下的话仿佛被大风一口吞噬了，除了她自己，别人都听不见。
    慕淳一把抓破空气：“张涵意——！！！”
    高言言伸出去的双手在空中瑟缩，她被消防员一把捞过来，远离那个吞噬人命的地方。
    慕淳只感觉血液反冲天灵盖，一切声音都变成了扭曲变调的背景板。她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女人的脸倒进被风抬起的浓密黑发里，身体在她眼前被迫后倒，坠落，瞬间消失。
    或许不到十秒钟，隐约听到重物坠落砸地的声音。
    很重，却很轻的声音。
    他们站在张涵意刚站过的地方，往下看去，摇摇头，退回来。
    “慕淳，慕淳！清醒一点！”秦谙习抱着恍惚的女人摇晃，让她保持清醒。
    高言言像一块血液流失的砧板上的肉，已经傻了。
    慕淳耳朵里长久的刺耳的鸣声一圈一圈的像铁丝一样缠绕着她的大脑，她仿佛置身大海里，伸出浮游的双手把孩子搂进怀里。
    女孩身体一软，大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