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博取怜惜

    面对艾略特的攻击，珀西毫无闪躲之意。林温相信珀西有能力应付，她只是下定决心，要避免战况升级。
    这两人要是打了起来，肯定很花时间。到时候她不仅办不成事，丹尼尔还会发现她半夜溜走来找前任，后果不堪设想。
    维持暂时的和平，只有一种方法，她别无选择，只能自己动手打倒珀西。
    温狠狠肘击了珀西，把他击倒在地。珀西捂着胸口在地上呻吟，艾略特的攻击也失去了目标，在虚空中逐渐消散。
    “为什么，下手这么重。”她打他的时候太不留情，珀西的心灵比身体承受了更重的冲力，他眼泪汪汪，喘不过气。
    “因为我不想看见别人打你。”温调整好表情，用最诚挚的悲痛面对着珀西，“我也不想看见，你用暴力伤害他人。”
    这绝对是真话，温说得越来越动情。她用莫大的关怀凝望着珀西：“你肯定知道，伤害你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我知道你挺开心的。”珀西发出幽暗而沉痛的声音，“我可以试着理解这种感受。每个人都会想让所爱的人体验濒死的快感，普通人用性爱去实现它，而你用露骨的伤害实现它，因为你不是那么普通……”
    此时，艾略特终于走到了两人面前，和所有需要稳固形态的新生恶魔一样，沉重的倒十字架项链挂在他胸口。凑近看，他的瞳仁也变成了深黑的竖瞳，而他就这样缓缓屈膝，在温面前跪下。
    “非常抱歉，”如同祈求垂怜一般，艾略特低下了头，“我有事必须要向您传达。”
    他抬头看向温，眼中泪水摇摇欲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不久前受到了实际伤害的珀西对此嗤之以鼻，他充满压力的目光冷漠地落在艾略特眉间：“所以，你是希望我不在场，好让你们单独说话？”
    珀西的声音空洞而苍白，仿佛和艾略特讲话，是种莫大的能量浪费。
    没说话也没动作，艾略特算是默认了。
    两人都转而注视起温的眼睛，这让她压力很大。
    “有什么就和我说吧。”林温朝艾略特点点头。她又严肃地告诉满脸不情愿的珀西，艾略特怎么也算是她的手下，他可能有机密的事要和她讲。
    “如果这是你的意愿，那我相信你的判断。”珀西捂着疼痛的胸口，审慎地和她进行商量，“但考虑到你刚刚说，你暂时还是想在天界那里保留些信誉。这样的话，单独和一个新近堕落的恶魔谈话，很有风险。”
    “所以，我们最好做些措施。”
    珀西说，她当然可以爱护手下，但他要做的，是帮她规避风险。
    “您是以什么立场在说这种话呢？”艾略特相当困惑地看了一眼珀西，“我记得，两位之间的婚姻契约在人间是无效的。”
    “就算它仍在存续，我想您也无权对一个忠心下属的正当报告进行干涉。”
    大约是彻底堕落成恶魔的他，真正掌握了蛊惑人心的把戏，温很难不觉得艾略特闪着泪光的模样楚楚可怜，珀西则有点太过强硬了。
    “忠诚？”刚才挨打过的珀西惨然一笑，伴着一点嘴角的鲜血，他虚弱的笑容在温的眼中分外朦胧，“当一个人提到忠诚却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需求，他就完全没资格说这个词。”
    怎么回事，林温眉头一皱，这句话好像很有见地。
    “是的，我说的话不能体现我的忠诚。”艾略特坦然答道，“所以我会证明，我在二位面前是多么卑微，我可以奉献一切。”
    “水流，客观而盲目。”艾略特念起献祭的咒文，“盲目地滋润所有事物不分高低贵贱，只因为它没有分辨那一切的眼睛。”
    “为此，我将自己的双眼献祭给冥河，祈愿它能辨明一切。”
    他痛苦地闭眼，无色的泪水缓缓流下，又被刺目的血液混杂成殷红。待他再次睁开眼睛，晦暗而邪性的玻璃珠成为了他的义眼，艾略特却没有停止献祭——
    “够了。”温强行打断了他。她记得艾略特的眼睛有特殊的能力，能让他看到现实不同的可能性，这是他从恶魔领主那里夺取的力量。
    这样的赠予有点太沉重了，她知道艾略特为此放弃了多少东西。
    “挺污染环境的。”珀西看起来烦得要命，“没谁需要你这些用不上的贡品，如果有谁感知到这都能生效，就会进行同样恶心的献祭，到时候水里会飘满没用的东西。”
    “所以，温。”珀西平静地看向她的眼睛，“没必要因为别人给了一些你原本不想要的东西而愧疚，那只会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艾略特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倒十字架项链，把它刺进了身体。吸收着他的血肉，十字架的首尾开始延展，最终几乎变成一个铜制的巨型长钉，把艾略特的身体刺穿在地面。
    “是的，”他用非人的破碎声音继续着话语，“我做了很多错事，我无法证明自己的立场，但现在，我做不了任何坏事了，我只是希望能和你，讲一点话。”
    “珀西，你稍微回避一下可以吗？”温认为自己还是得和艾略特谈一谈，事情到如今的境地，艾略特得负很大责任。
    以前的艾略特还是人类，她不想把他当做犯人交给天界，可现在…现在她也不好说，变成恶魔和被天界逮捕，感觉都是坏结局，也说不好哪个更坏。
    “我没必要回避。”珀西不为所动，“他的恶魔领主头衔来自于不正当的篡夺，不稳定又低级，而他又对冥河进行了献祭。无论他等下对你说什么，都会被我听见。”
    “但你可以不听。还是说，你没能力屏蔽一个没用的废物恶魔发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声音？”温困惑地看向珀西。
    哎，总算能和艾略特好好说话了。温受不了他这幅可怜的样子，召唤冥河把他的眼睛还了回去。
    不过，艾略特身上还是插着倒十字架，他说他不信任自己，宁愿主动规制自己的魔力。
    “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把我上交给天界，这是完全无所谓的事。”
    艾略特说，这是她对他的权力，是他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但我不建议你和珀西到地狱来…虽然，这建议没什么用，因为不用我说，你肯定也会这样想的，我知道你不想来。”
    他轻声说。
    林温感到舌根涩涩的，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我有个更有用的建议。”艾略特朝着她笑，如果不是脸上的血痕没有褪去，他看起来大概很温暖。
    “那就是你不该还款，而是把负债当作在地狱的资产。你可以继续赚取天界的积分，再把大额钞票放在手上，向它们证明你有还款的实力。至于具体的立场，都可以再做决定。”
    他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想法，还挺有逻辑。不过，自从珀西说了那些话，温也想到了类似的事。这不是什么多神奇的策略，她总觉得，艾略特专门过来，肯定不是只为了讲这个。
    “说起来，你怎么找到我的？”她很疑惑。珀西的位阶既然能压制艾略特，又怎么会被他发现踪迹呢。
    “因为，你牵扯进了岛屿恶魔相关的事，又在半夜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启动阵法的些许痕迹。”
    “像古埃及这种离冥府很近的时空，恶魔总是很容易抵达。恰好我的电话号码也还可以打通，所以，我接到了某人的联系。”
    林温僵在了原地。
    “不用担心帮助那个女孩会惹来麻烦，”艾略特温柔地看向她，“我会承担相关的责任，我会假装是我跟随你到了岛屿，破除了那个恶魔女孩的封印，又把你带到这样的地方来。你可以不用找珀西帮忙，我可以——”
    “丹尼尔，他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她感到脑子乱成一锅粥，她怎么都得问问，自己目前尤为关心的问题。
    “没有。”艾略特甚至不做停顿，“他陈述了你面临的大概状况，还有你用珀西的钥匙开门后，隐形阵法在门上残留的具体痕迹。”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