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相遇

    苏玩跟季叔道了谢就挂了电话，看向梁浮，他深吸一口气之后说：“如果是交警，这个系统里的人才这几年的工夫应该不会多变，我们应该可以在宾安找到。”
    苏玩点点头，正准备找出个办法时，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显示“姑父”的时候，苏玩愣了愣，她姑父八百年也不会联系她一次的。
    她示意梁浮别说话，而后接起了电话：“喂，姑父，怎么了？”
    对面的声音成熟老练，没有什么起伏：“你姑姑住院在等手术了。”
    “啊？”苏玩怔了怔，“是胆囊的事吗？前几个月体检的时候她跟我提过一句要做手术，没说现在要做啊，那我去照顾她？”
    “不用，我请假了，我回去照顾她。”
    苏玩松了口气，这会儿事情赶着来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你也好久没回去过了，公里一定特别高兴。”
    “嗯。”
    苏玩放松下来后就把梁浮刚捡到她碗里的肉吃了下去：“那你找我干嘛？”
    “问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散心，旅游，嘿嘿。”
    “到宾安旅游吗？”
    苏玩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
    “啊？什……”
    一道人影落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的时候，苏玩和梁浮都瞬间沉默了。
    太过沉浸季叔的话以至于他们忽略了对周遭的警惕，根本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到底观察他们多久了。
    面前的人穿着便装，深灰色的短袖和裤子，坐在小马扎上也是挺直了背，双手各自搭载腿上，平静看着两个人。
    “你好，”公为民向梁浮伸出了手，而后看向苏玩，“这是谁？介绍一下吧。”
    “朋友。”苏玩深吸一口气。
    梁浮也伸出手握了握，想抽回手却被公为民握紧，年长的男人皱眉端详了他好久，梁浮已经在思索他是不是已经看到了通缉令，要怎么应对了。
    “我们见过，大半年了吧，在边境线上，”公为民仔细看他的脸，见他并未想起来似的便说，“当时你昏迷了，你可能不记得了。”
    苏玩此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她知道公为民在西南边境的旅里，她真不知道驻扎地在宾安。
    看公为民表情没有异色，她也只能忐忑不安。
    “姑父你怎么见过他？”苏玩问。
    “任务，行动。是我部队的一个兵发现他的，我让人把他带回县里的医院，警方来把人认领回去了，说是他们的人。”
    梁浮摊了摊手，他应该是昏迷了，并没有见过面前的人。
    “姑父你什么时候回去啊？”苏玩尽量正常聊天。
    “后天就走，今天回县里收拾收拾东西，”公为民看了看他们吃的东西，伸手唤来了老板打包，“走吧，跟我回我家，今晚还是在家里吃吧，你们的东西也都带上。”
    公为民在县里买了一个小户型的房子，偶尔苏定晴过来看他，或是他周末休息进城也能有地方住。
    看他俩有些犹豫，公为民站起身：“走吧，带上你的男朋友一起。”
    “哦……啊？”苏玩实在找不到拒绝的说法，何况面前的人一副不允许拒绝的口吻。
    被道破之后她尴尬笑笑，公为民也没说什么，梁浮把打包好的东西拎上：“先别急吧，他好像还不知道我的事。”
    “防着他和我姑姑说吧，别的都还好……应付应付就过了，反正他也要回去了。”苏玩小声说。
    公为民走出几步就回头看他俩小声嘀咕，歪了歪头，他俩立刻站直了身子笑笑跟上。
    公为民带着他们两个去菜场。苏玩有些觉得他们两个像跟班。
    “你去那边买两斤排骨、叁斤牛腩肉、叁条小鲫鱼，”公为民指着西南角对梁浮说，又转身对苏玩说，“你去那边买叁斤藕、两斤芋头、两个番茄。这是钱，去吧。”
    梁浮和苏玩对视一眼，梁浮下意识喊了声“是”，苏玩手肘击他。
    完成采买之后苏玩才走到门口，公为民扫了他们两个手里的东西一眼就说：“很好，回家。”
    在县城里购置了一套小房子，在新城区的位置，苏玩坐在沙发上等了十分钟，公为民没让她去帮忙，她才开始吃零食。
    厨房里公为民处理完鱼就看着梁浮动刀，时不时出口两句。
    公为民看了看表：“现在是六点半，八点准时开饭，你把握时间。”
    梁浮切着藕按照命令行事，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男人的，回头看了公为民一眼，对方理所应当的眼神让他无法反抗。
    公为民坚持要自己煮鲫鱼汤，梁浮在把炖煮的食材安排好后就走出了厨房，坐到苏玩身边问：“你姑姑姑父，平时真的不会打起来吗？”这两个人的压迫感都太强了。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们分居两地？”苏玩笑。
    对比起同年龄的人，姑姑34岁才结婚，之前谁催都没用。
    后来派到野战部队的演习去做医疗救护，据说对公为民一见钟情。
    那个时候姑父论军衔还比姑姑矮两级，也小两岁。
    苏玩记得，第一次见公为民的时候，他还是个表面上一丝不苟，实际上会憨笑的人。他刚离婚，说是探亲的时候发现老婆出轨了。
    姑姑倒追姑父的事，全旅都知道。演习的时候姑姑接到信号，发现姑父手折了，紧急处理了一下拖着他要回基地。姑父抢了她的方向盘，跳车就跑了。
    只是许多人不知道这段事，以为他们相识，是两个月后，苏定晴去旅部做汇报，在篮球场上看到脱了上衣正在打球的公为民。
    见色起意，女方倒追，成了全旅的热闹。
    公为民就这么，开始叫着“首长”，后来叫着“苏医生”，最后麦色的脸颊上多了点红，总算是屈服了。
    起初爷爷不同意，姑姑就当听不到他的不满，找了自己的领导去劝爷爷。已经因为婚事跟自己的大儿子闹翻了，不要再因为这种事跟儿女计较了。
    再者说公为民相比起来，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还算顺利的婚事，婚后就没那么幸运了。
    公里六岁的时候，公为民就调到宾安的野战旅来了，也是他自己愿意的。
    爷爷的掌控欲太强了，他想为女儿女婿铺好一条路却和公为民的打算冲突，再加上外面的风言风语，公为民选择了来守边。
    苏玩一直以为苏定晴应该和他吵过，也算事实，但苏定晴也没有抱怨过他的离开。
    公里每年春节的时候就两头跑，陪他妈过除夕，初二就来找他爸。至于这夫妻俩，每年休假的时候，会有一个人去看另一个人，但不带着公里，一年见一次吧。
    苏玩问过苏定晴，生气吗。
    “生气，气他为了自己的想法说走就走，倔得根本拉不回来，”苏定晴抿着唇突然又笑，“但是说实话，看见你爷爷吃瘪，我也挺高兴的。”
    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苏玩倒是很佩服公里，面对这种强势的爸妈，天天活得没心没肺，既不叛逆，也不软弱，乐乐呵呵的。
    公为民把饭菜准备好，朝梁浮看了一眼，梁浮就起身去拿碗筷。
    桌上叁个人正坐着，苏玩尴尬地踮了踮脚，直到公为民一句“开饭”他们才如释重负。
    一声响动让苏玩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她看到公为民拿出了一瓶白酒和两个杯子。
    梁浮愣了愣，沉了口气。
    “姑父，不用了吧。”苏玩扯出笑拦他。
    盖子一打开，苏玩就咽了咽唾沫，知道拦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