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遗梦66

    珀因希回到自己在庄园西翼的私人区域。
    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他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星光和远处城市的霓虹，将室内染上一层朦胧而沉郁的微光。
    他走到酒柜前，没有选择那些需要精细品味的佳酿，而是直接拿出了一瓶标识简单，度数颇高的蒸馏烈酒。
    倒满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光线中晃动。
    他靠在宽大的落地窗边，没有喝，只是看着窗外那片属于爱德华家族无边无际的夜色。
    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书房里的一切——兄长漠然的眼神，那份条款赤裸的协议，以及自己最终那一声“我会处理”。
    处理。  这个词在他舌尖滚动，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放任自己沉沦进这个夜晚。不需要再维持完美的面具，不需要再权衡利弊。
    所有那些在博物馆并肩而立时悄然滋生，尚未被明确命名的陌生情愫；那些因她眼中光芒，因她笔下世界，因她笨拙却真诚的依赖而产生的细微波澜；那些或许曾一闪而过关于另一种可能性的模糊幻想……都在此刻，如同脆弱的冰晶，被他亲手，更被那不可违逆的意志，碾得粉碎。
    他想起更早以前，自己内心深处的种种。身为爱德华家族的嫡系，却并非继承人。他拥有优渥的一切，却也活在兄长那过于耀眼和强势的光芒之下。
    他发展自己的兴趣，维持着温和无害的形象，不与兄长争锋，也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兄长划定的界限。
    他习惯了在既定的框架内寻找乐趣和意义，习惯了用“理性”和“阶级逻辑”来解释和接受一切。
    莫琉斯是他可靠的兄长，是这个冰冷家族里他唯一真正亲近的血亲。但同时，莫琉斯更是爱德华至高无上的家主。家主的权威不容冒犯，家主的意志即是律法。这一点，珀因希太清楚了。
    挑战兄长，不仅意味着兄弟反目，更可能动摇家族的稳定，那后果是他无法也不愿承担的。
    那么，星瞳呢？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你的脸。从垃圾星初见时的警惕瘦弱，到后来谈论小说时的神采飞扬，再到博物馆里专注聆听的侧影……
    她很特别，很有趣，但也仅此而已。她的价值，在爱德华家族的天平上，轻如鸿毛。
    “她自愿配合，会获得难以估量的资源财富，远超她普世意义上的潜力和能力所能带来的。”
    这个念头如同自我催眠的咒语，再次浮起。是的，签了协议，她将拥有顶级住宅，无尽财富，事业巅峰，最优医疗保障……这是多少星际公民奋斗几辈子都无法触及的梦？
    她付出的，不过是……身体的使用权，和一些自由。
    在珀因希的价值体系里，这甚至称得上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尤其是对方是他那位站在权力顶峰的兄长。
    兄长多年来不近女色，连星际上层社会司空见惯各取所需的露水情缘都没有。星瞳是第一个让他明确表现出“兴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