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

    “时野，一起出去……怎么了啊你？”
    同样的问题被问到第N遍，时野连回绝都懒得重复，摆了下手走开了。
    他没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觉得烦。
    心像被吊在了半空中，没着没落躁得难受，想发火，想发疯，连喘气都觉得不顺畅。
    没出息。
    骂完自己他认真思考了下，把原因归咎于：欲望没能得到满足的烦闷。好好的炮友突然没了，计划好的上床都没上成。青春啊，欲望啊，荷尔蒙啊，得不到疏解自然不会觉得痛快。
    合理，正常。
    找到病因，解决问题的办法便呼之欲出：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
    像习无争那样合他心意的也不好找。
    时野甩开脑子里那张脸：可以找别样的，正好换个口味！
    周末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晚饭前听到外面传来的小孩吵闹的声音，更是恨不得世界立刻爆炸。于是又有电话打来时，他简单说完，换上衣服出了门。
    是那一拨算不上朋友的朋友，在一起时谁也不关心对方在做什么想什么只会问爽不爽开不开心下次去哪儿取乐的熟人。
    借着几分酒劲，在震耳欲聋的酒吧音乐的背景下，时野对坐在他旁边已经喝红了脸的黎东说：“问你个事儿，两个人只是……一块儿上床的关系，其中一个有……谈恋爱了，该不该告诉另一个？”
    “什么？你说什么？”黎东没听清，眯着眼大着舌头问。
    时野没说话。算了，不问了。
    “你问东子不白问吗？二两黄汤下肚，他连男女都分不清。”另一边的万嘉达凑热闹抢答：“哥跟你说，这个事主要取决于你是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如果你是谈恋爱那个，最好别说，要是……”
    “双标！”挨着万嘉达的女孩撅着嘴捶了他一下：“就知道你们男的没有好东西……”
    “行行，我不是好东西。我宝贝说什么就是什么。”万嘉达搂住女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时野看了眼女孩，一身亮晶晶的裹胸小背心和超短裙，身材不错，五官也挺漂亮，只是妆化得太浓，失了个人特质。
    女孩娇嗔地推了下万嘉达，看向时野：“当然要说，这是基本的尊重。不说不就是想着有机会还能再来一炮吗？那不就是出轨吗？脚踩两条船。就算你和你女朋友是开放式关系，也得告诉之前那女孩一声，让她自己选择还要不要和你继续维持关系。”
    这是默认谈恋爱的是他了，连开放式关系都出来了。时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习无争应该玩不了这么花。
    女孩分析完，撇撇嘴：“你们男的也是，要谈恋爱就不能先把之前的断了吗？断不了没玩够谈什么恋爱？就不能一对一，非得同时占几个是吗？”
    最后，女孩看着时野，面带惋惜地表达了失望：“我看着你挺……没想到也这样。”
    虽然平白背了黑锅被扣上了罪名，但时野觉得她说的非常对。
    当然要说，这是基本的尊重！没玩够谈什么恋爱，脚踩两条船！
    走出夜店，室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本就只是微醺的酒气几乎立刻散了个干净。
    虽然不时出来瞎混，但时野从不让自己喝到大醉，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没有人管他，他必须得管好自己。因为他不知道一旦出了错，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面对怎样的惩罚。
    坐上出租车，拿出手机。
    最上面的一条是裴茵茵发来的。
    裴茵茵和他差不多，都是那个看似和睦的家里无人理会的小孩。但裴茵茵比他运气好一些，在某些方面又比他倒霉一点。运气好在裴茵茵有妈，倒霉在她那个妈只想要一个乖巧可爱完全听从家人安排的女儿。
    想回消息，手指却不听话地向下划了几下。
    头像是一片澄澈的天空，边缘有片渐变的蓝，左上角飘着一片云。时野曾经笑这个头像完全是长辈风，应该配一个海阔天空、天高云淡之类的ID。习无争不服气，反驳“这是我自己拍的，我觉得好看。”
    头像很安静，没有新的消息。
    没什么奇怪，即使之前基本也都是他主动找她，约时间地点，安排基本都是上床。
    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压不住的火气噌噌往上窜。
    不过习无争回复得很快，不回避，不敷衍，也总是很守时。
    时野划掉微信，直接找到裴茵茵的电话，拨了过去。
    闲扯了几句，挂电话前，时野想了想，轻咳一声：“对了，上次你叫出来一块儿唱歌的那女孩，你们班的……”
    裴茵茵：“哪个？我叫了两个呢。是习无争还是……”
    “应该就是这个。个儿挺高，那天穿了件白毛衣……”想到那天他在马路上把她圈在怀里、两个人一起坐地铁然后在橙子般的月光下走路和她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把他拉回家的情景，时野恍了下神，愣了好几秒，他才咬了下牙拉回思绪回应手机那边连续的追问：“没事，就是你提醒她一句，她那个男朋友……人品不太行……”
    “……什么？她有男朋友了？是谁……邵岩是哪个……啊，就是那个嫉妒你老和你过不去的……像大猩猩似的……怎么会是他……”
    时野忽然没了说的兴致，他闭了下眼，强捺着性子继续说：“总之你提醒她一句，邵岩……对女生挺不尊重的，有嫖娼的习惯，好像之前就是因为这个和上一任女朋友分的手，分手的时候因为逼对方还两人约会时的花销还闹过一出……”
    裴茵茵又一阵惊叹后，说：“我觉得习无争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时野感觉胸口里的气突然顺了一些。
    “你听谁说的？”裴茵茵问。
    时野胸口又堵了起来。还用听说吗？他亲眼看见的。
    时野不耐烦起来：“随你跟不跟她讲吧，反正我告诉你了。”
    裴茵茵想了想：“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在一起了，我现在说会不会不太好？并且我也不认识那个男的，我怕我说了说服力不够，要不我约习无争出来，你告诉……”
    “不。我又不认识她。”时野断然拒绝。
    她那么对他，他还愿意通过别人给她提个醒，已经是仁至义尽。
    “别说是我说的。”他对裴茵茵补充完，心里嘀咕着：光提醒她是不是还不行，要不要找个机会警告下邵岩。
    周三下午。
    最初的愤怒稍微消退了些，但还是说不出的不舒服。时野发现自己不能停下来，有事做时还好，一停下来胸口就堵得难受，于是不得不度过了每一堂课都认真听讲，每一张卷子都一道题不落从头捋到尾的几天。
    他也没想到，以前上完床要看她学习，现在临了了自己也因为她用功起来了。最后一节课下课前有人问“时哥一块儿打会球再回去”，时野一口就答应了。
    走进篮球馆，看到站在远处的邵岩，前几天的愤怒瞬间又回来了。
    “他怎么也在啊？咱在这边吧，打半场还是……”同学在旁边说。
    时野好似没听见，径直朝邵岩走去。
    还未走近，他看见邵岩朝着面前的空气骂了句什么，拿起一旁的外套一边穿着一边向外走。
    陈逸飞看到时野，走过来，冲着邵岩的背影挤了下眼。
    这边几个人同时哄笑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时野问。
    “看我们几个在这儿说话，以为大家在背后笑他呢，不高兴了。其实谁天天没事说他啊，自己心里有鬼……”看到时野脸上的困惑，陈逸飞主动解释：“你不知道啊？对，你不怎么来，可能没听说。上次你不是问我他是不是有对象了吗，他自己也天天炫耀，女朋友又漂亮，身材又好，结果前几天人女孩自己跑来跟他说根本不是他女朋友让他不要再乱说了。”
    时野瞳仁微亮，看着陈逸飞。
    “你没看到太遗憾了，就前天，那女生进来篮球馆，邵岩看到她就喊她名字，还叫得挺亲热，当时有人就问邵岩这就是你一直说的那个女朋友啊，真没夸张，确实漂亮，你小子艳福不浅。邵岩假装说别乱说，但一脸得意，那表情明显是默认。结果那女孩直接走上前来说我不是他女朋友，她说邵岩是她一个初中同学的表哥，两人就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邵岩帮那个同学还书给她，第二次……忘了说是去干嘛了，好像是说她去之前根本不知道他在那——这不明显是邵岩看上人家了，让自己表妹帮忙给他找机会嘛——然后那女孩特有意思，说完这些还不算，还特意走到邵岩跟前问他知不知道是谁传的。你不知道他当时那表情，哈哈，脸憋通红说他也不知道，丢死人了。其实不就他自己传的吗？估计是想坐实这事让大家都知道了然后那女孩以后也不好拒绝他了吧。结果自己造的谣被人当场揭穿，耍心眼子被人当场打脸，活该！那女生真是不错，长得漂亮，思路清晰，特别是一脸认真说话时那个劲儿太招人喜欢……哎，你不玩了？”
    时野头也不回，大步跑出了篮球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