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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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急一会儿缓一会儿,淅淅沥沥没有停的意思。
    先把奶奶送回去,再回到姑姑家,已是午后过半。外婆一人在家,习无争不放心,婉拒了姑姑让她留下吃晚饭的邀请,想趁着雨势不大早点回家。程舟主动提出开车送习无争回去,姑姑叮嘱一番,看着两人出了门。
    程舟刚拿到驾照没多久,新手上路的紧张期还没过,车速有些忽快忽慢,但反倒因为谨慎更显安全。
    离开姑姑家没多久,雨丝又密集起来。雨水打在车玻璃上,急急向下流淌。经雨水清洗后更加苍翠的行道树隔着车窗迅速后退,映下一抹抹朦胧的绿。
    程舟不时看习无争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她的近况。习无争认真作答,偶尔反过来问他几句。
    “我科目二考了两次,第一次太紧张了……”程舟有些不好意思。
    “那也很厉害了。”习无争笑着问:“你练了多久考的?难不难?我看网上有人说驾校教练都很凶……”
    话没说完,习无争忽然转头对着窗外努力向后看,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
    程舟:“怎么了?”
    “没事。”习无争回过头,有些失神地看着前面。
    “我当时那个教练脾气倒挺好的……”程舟继续说。
    雨天,午后便仿佛已经进入了黄昏。天光湿濛昏暗,又隔着雨水泗流的玻璃,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雨刮器勤劳地一下下刮掉前玻璃上的雨水,耳旁的话语断断续续,方才从眼前一掠而过的身影却像粘在了脑子里般迟迟不去。
    “哥,你就在这儿把我放下吧。”她转头对程舟说。
    “在这儿?你不回家了?”
    “我有点事。”习无争看了眼窗外:“我……我想在这附近买点东西再回去。”
    “买什么?哪家店?我跟你去买完,再送你回去。靠这边停还是路对面?”
    “不用了,我买完自己回去就行。这里离家也没多远了,走回去也就几分钟,这个地方也好打车,你把我放下,先回去就行。我到家了给姑姑打电话。”
    程舟看了看她,没再坚持:“行。那在这儿停,还是过了路口?”
    “这里好停的话就在这里可以吗?”习无争拿起雨伞。
    跟程舟说了再见,看着车子转弯离开,习无争撑着伞往回走。
    雨好像忽然下得大了起来。雨中的行人看起来总是格外焦灼。
    鞋子很快湿了大半,湿漉漉的袜底沾在脚心。她不小心踩到一块活动的地砖,地砖下积存的雨水溅射出来,在裤脚上留下一片泥水痕迹。
    习无争撑着伞,边走边看着路上的人。
    她不确定刚才是不是看错,即使没看错也不确定他是去哪个方向、是否已经离开、她还能不能碰上他。
    走到刚才经过的路口,她才发现这是她去奶茶店打工时常走的路。
    转过弯,往前走上一段会有一个很小的公园。公园外面置了几只庭院椅,她曾在那里遇到时野,借给他伞,然后稀里糊涂带他回了家。公园里面有段石子路,石子路的尽头是一片公共健身区域,从那里沿着南面的小路往里走有一个看不出美感的破旧雕塑,雕塑后面是一片草地和稀落盛放着的蔷薇花丛,时野接她下班时曾拉着她走进去在黑暗中抱着她亲吻。
    她和时野今天不该见面。此时相见,在墓地里静静躺着的那两个人之间的交集便会强硬地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再忽略。她不该见他,不想见他,他应当也是如此。
    停了片刻,习无争转身走进那条岔路。
    雨水击打着路面,路人行色匆匆。小公园里空空如也。石子路的缝隙间被雨水填满,掉了油漆的单杠下方垂挂着一串新旧雨水不断更替的水珠,高大的广玉兰不时降下一阵由积攒在树叶上的雨水组成的“急雨”。
    习无争停下脚步。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空落得厉害。
    忽然,她眼睛眨了一下,抬眸看向角落的蔷薇花丛。
    花丛翠绿欲滴,地上散落着因为承受不住雨水掉落下来的粉色花朵。木质的庭院椅被淋得湿透,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撑着把黑色的雨伞坐在椅子上,伞撑得有点低,姿势有些懒散,隔着密密的雨线看不清遮挡在伞下阴影中的脸。
    习无争屏住呼吸。
    时野抬起头。一时间,他以为自己眼花或是因为失神太久产生了幻觉。
    女孩撑着伞一步步向他走来。她前额头发被打湿,衬得小脸更加晶亮,黑色长裤的裤腿上溅满泥水,薄底的鞋子看着也早已湿透。
    她定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隔着雨丝也清亮不减丝毫,蔷薇色的唇瓣因了雨水的滋润仿佛更加饱满鲜嫩。
    习无争停在她面前,嘴唇动了几次终于开口:“我刚才路过,好像看到你,所以……”
    时野起身把她拉进了怀里。
    一瞬间,雨声全部消失,只剩如鼓心跳。
    身体贴近,两人同时颤了一下,才用力抱住彼此。眼眶发热,鼻腔酸麻,他们急切地把脸埋在对方肩窝、发丝间,来抵御这莫名其妙又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应。
    雨声重新在耳边奏响,习无争在他胸前蹭了下酸胀的眼睛看着交迭的两个伞檐:“这样等下雨水都流进脖子里去了。”她抬脚欲退。
    时野扣紧她的腰,把自己手中的伞随手扔到地上,左手覆住她握着伞柄的手,右手捧住她的脸,指腹缓缓磨蹭着她的眉眼。
    好一会儿,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然后又印了一下。吻很轻,不带丝毫情欲,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人,所以他不用着急,无需慌张,他可以不用考虑除此之外的一切人与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随意地亲她一下,再亲一下。
    上一辈的旧事清楚摊在眼前。不用问,就知道对方去了哪里;不用开口,也知晓那桩旧事在彼此的生命中代表着什么,改变了什么。因为不用隐瞒,反倒可以暂时瞒下;因为不用假装不存在,反倒可以暂时地当它们不存在。
    心忽忽地满胀着,不时泛过一阵酸和微微的疼。因对视着的双眼中的专注与暖热,也因虽从未见过却比亲眼见过还要清楚的那两个小小孩童曾有过的哭泣。
    他们本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是同一个丑闻中对立的两面,却又得以在这桩无法对别人轻易提起的过往中相依为命。这多么奇怪,又多么理所应当。
    习无争仰头迎上时野温热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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