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它一看就滑腻腻的惨白肉触手, 毫无动静地低垂，唯有上半部分的翅膀张开, 维持着飞行状态。
    但奥莉看得清楚。
    这些肉触手是从邻居的背部拔出来的，如同根系一样深深扎进人类的身体, 汲取某种东西作为自己的养分。
    现在, 它盯上中原中也了。
    “喵喵喵！臭臭翅膀冲过来了！”
    中原中也看不见奥莉说的翅膀。
    他皱着眉, 身体重量一瞬间削减至轻薄的叶片，风一吹顺势向后退去。
    可盯上中原中也的寄生物，速度一点都不低，翅膀一扇就加速贴近过来。
    “我好像感觉到一点了……”
    他若有所思。
    肉眼无法看见, 身体还有其他接触外界的感官。
    这一片空间的确有什么普通人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危险。
    中原中也看一眼靠着墙的灭火器, 拎起来，凭着感觉扔出去。
    “砸中了！”
    奥莉圈一样环起来的尾巴, 翘一翘尾巴叶，高兴道：“好朋友厉害！”
    他皱起的眉头稍松，勾起唇问：“现在怎么样了？”
    “喵喵！喵！又飞过来了！”
    奥莉慌张到喵喵大叫。
    她围着中原中也的尾巴都紧一圈, 差点要勒住他。
    “怕什么，”他侧身避开，保持着能感应到寄生物的距离，瞥一眼砸到什么弹飞出去以后，瘪下去一块的灭火器，冷静道：“能打就不用慌。”
    又不是真的摸都摸不着。
    奥莉舔一舔鼻子，见寄生物几次加速冲刺都没有贴上中原中也背后，稍稍松一口气，依偎着他，软乎乎道：“爸爸，臭臭翅膀吃人。”
    他眉头一动，带着点疑惑道：“什么意思？”
    一开始袭击他们的邻居，现在只是昏迷了。
    但呼吸尚存，身体各处也没见缺胳膊少腿。
    “眼圈黑黑的人类，灵魂的气味变淡了。”
    她天蓝猫眼中的乌溜溜瞳仁看向寄生物，隐隐藏着一点畏怯道：“他的气味被带走了。”
    中原中也一愣。
    寄生物如有智慧一样，趁此机会飞扑过来。
    看不见的袭击带着风声。
    他不假思索，直接以本能行动，旋身抬腿踹开出去。
    “什么叫气味给带走了？”
    中原中也披在肩头的外套落下，皮鞋踩实地面，道：“灵魂的气味是可以带走的东西吗？”
    他一开始计划着用重力压制住看不见的“敌人”，听闻奥莉这么说，临时改变注意，选择把它踹远。
    “一般来说，肯定是不可以的……”
    奥莉也想不明白。
    她缩着猫猫头，稚声稚气道：“人类的灵魂，主要由自己的经历、记忆与情感构成，不同的经历、记忆、情感，形成不同的性格，造就不同的灵魂气味。”
    再相似的两个人，他们的灵魂气味也不可能一样。
    这是身为人类，或者说智慧生物所有的独特标志。
    无人可以模仿。
    更无人可以抢走。
    可如今……
    奥莉想不通。
    她选择去找帮手，空间里的发明扒拉一遍又一遍，最后奥莉咬住一面古朴的镜子出来。
    “侑子，紧急求救！”
    “侑子在家吗？猫猫大王有事找你！”
    【猫爪联络器】受到时空潮汐和乱流的影响，通讯功能变得不稳定。
    她扒拉一圈自己的“联络用”发明，可选择的范围不多，加上时空潮汐的影响，最后只能掏出单向联络的【时空和鸣镜】试着去呼唤壹原侑子。
    以次元魔女的能力，应该能对抗时空潮汐的影响。
    “嗯……？”
    壹原侑子的声音出现了。
    【时空和鸣镜】涟漪起，复显出女人雍容大气的眼眉与装扮。
    她若有所觉地看向镜子另一头的奥莉，长发高高束起，戴着发冠，黑色的礼装高华不凡，完完全全有别于她闲散状态下的样子。
    “侑子！”
    奥莉大叫一声，看见女人从容镇静的模样，舔着鼻子，不太确定道：“你能看见奥莉的世界吗？”
    壹原侑子反问：“这与你的愿望有关吗？”
    小猫连连点头。
    “既与你的愿望有关，我当然能看见了。”
    她轻笑一声，借用【时空和鸣镜】架构出来的通道，反向窥探奥莉所在的世界。
    高层的公寓走廊过道。
    地面晕迷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脸朝下倒地，拳头虚虚握紧，不远处打开的房门掉落着一台黑下屏幕的手机。
    “怎么？找我帮忙埋人？”
    她开玩笑道：“代价很高的哦。”
    奥莉给她逗得急了。
    她用力摇头，喵喵大叫：“不是不是！你去看别的地方！”
    她漂亮的细长眉一挑，拉远视角，看见异样的翅膀以及正与它对峙的赭发青年，淡淡道：“那是翅膀。”
    中原中也听见声音，眉头一动。
    这是小猫崽子找回来的救兵？
    怎么听着不靠谱。
    “奥莉知道这是臭臭翅膀！”
    她着急到尾巴乱甩，道：“但臭臭翅膀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没有异能的味道！它还会吃人！”
    壹原侑子闻言，脸色不变，好似一早就知道。
    她半垂眼帘，开口道：“那是飞王里德的造物。”
    “咪呜？”
    奥莉迷茫地看向见拿不下中原中也，僵持不动的寄生物。
    她有一点害怕，小声咕噜咕噜安抚自己，紧紧贴着中原中也，道：“飞王是谁？他为什么要弄吃灵魂的怪东西？”
    壹原侑子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
    她平静地开口道：“这种翅膀会寻找人类或情感充沛的智慧生物附体，汲取记忆与情感作为自己长大的养分，等到什么都不剩下了，自然会选择脱离。”
    “那……这些人类的灵魂呢？”奥莉小声地问。
    次元魔女轻叹一口气。
    奥莉明白了。
    人类的灵魂主要由情感、记忆与经历构成，失去所有的情感与记忆，余下的只有一具空壳。
    他们不会直接死亡。
    但“什么都没有”的人类，活在世上也如行尸走肉。
    “太坏了！太坏了！！”
    毛茸茸的小身体不自觉轻颤起来。
    连带着中原中也一同感受到细微的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奥莉很生气。
    他偏一偏头，安抚着摸摸气到发起抖的小猫崽子，问道：“这个飞王弄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回答这一个问题，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次元魔女如此提示。
    一如奥莉询问飞王是什么人，她没有回答，正是因为代价太大。
    她面容沉静到不带一丝一毫的个人情绪，告诫道：“有的人，你只要知道他、提及他，他就能反过来看见你们。”
    强大的魔法师都有这样的能力。
    飞王很危险。
    他们知道越少，越安全。
    “那我换一个问题，”中原中也不纠缠，干脆利落地放弃，改问：“这种东西，那家伙不止弄出一只吧？”
    壹原侑子轻颔首。
    “飞王把种子送去各个不同的世界，等它们成长为完全体再选择召回。”
    中原中也皱起眉。
    他啧一声道：“没有什么办法能消灭它们吗？”
    普通人看都看不见的脏东西。
    偏偏速度也很快。
    纵使有一点感觉，看不见的情况下也很难立刻躲开。
    “消灭它们的办法不难，但也不算简单。”
    壹原侑子意有所指道：“这一点奥莉应该能想到。”
    凡有生命之物，大多都惧怕火焰。
    何况，翅膀还是这样阴邪的存在。
    次元魔女认为奥莉能想明白。
    这就不用他们多付出代价了。
    “喵？”
    她恍惚一下，得到中原中也的摸摸，回过神道：“要靠奥莉保护好朋友的灵魂吗？”
    他勾起唇，道：“是啊，你可以吗？”
    奥莉一下振奋起来，高高昂起猫猫头，大声道：“猫可以！猫保护好朋友！”
    她绝对不给臭臭翅膀欺负好朋友的机会！
    浅粉色的小毛团开始新一轮的扒拉空间。
    壹原侑子看一眼，道：“作为回答问题的代价，请把你身上的一样东西给我吧。”
    中原中也闻言，开始摸身上的口袋。
    香烟、打火机、零钱包、钱夹、手机……
    “我要的代价不是这些。”
    中原中也皱起眉。
    他实在不清楚壹原侑子要求的代价是什么。
    “好朋友的零钱包里有一个特别的五円硬币，可以把那个给侑子。”
    奥莉衔着什么，含含糊糊地抽空说一句。
    他挑一挑眉，打开零钱包，找寻好一会才从乱七八糟的零钱中，找到几枚五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