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哦？”实验被打扰的不愉快顿时消散，路遇青的声音突然变得意味深长，“什么样的omega，怎么认识的？是实验室给你那个分配的omega吗？”
    “这不重要。”严琅不客气地打断他，“重点是，我为什么会这样？”
    路遇青轻笑一声：“严指挥官，你今年二十七岁，s级alpha，信息素浓度峰值达到军方记录前三，每一次易感期失控都是用强效抑制剂压下去。所以，大概是压抑太久，变态了。”
    “……”严琅用沉默表示，他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好吧，抱歉，我换个问题，”路遇青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你是不是恋爱了？”
    “恋爱？”严琅微怔，下意识地反驳道，“没有，不可能。”
    s级alpha的婚姻根本不由自己选择，根据《信息素安全条例》中高阶alpha的管理细则，为了培育更优秀的下一代，s级alpha的配偶必须通过军部基因匹配程序选定。因此，严琅从来没有把“恋爱”这两个字列入自己的人生规划里。
    “好吧，不管那个让你失控的人是谁，”路遇青冷静分析，“但你的症状太典型了，易怒、占有欲强、情绪受特定对象影响强烈，对其他alpha具有攻击性，简直就是教科书级的alpha求偶表现。”
    求偶？对莫寂？
    严琅太阳穴突突直跳，“有没有可能是单纯的alpha本能作祟？对适配度高的omega产生占有欲？”
    “适配度高？你们测过？”路遇青敏锐地抓住关键词追问。
    “没有，”严琅烦躁地回避道，“应该不低。”
    “严琅，”路遇青叫出老同学的名字，轻描淡写地说，“腺体反应、信息素吸引、保护欲、占有欲、掌控欲……这些生理反应就是最原始的感情表现。”
    严琅的胸口发紧，“但如果是受信息素驱使，那就不是真正的感情，而是……”
    是和动物一样的，基于本能的发情。
    他厌恶强行配对政策，抗拒基于信息素吸引的感情，最后却沦陷其中，如果真的这样，会击垮他多年来树立的坚定信念。
    从战场上冷酷果决的新人特种兵，到独自穿越边境线追捕逃犯的行动组长，再到统领联邦最精锐银星部队的指挥官，此刻的严琅，第一次感到迷茫不知所措。
    “严琅，不必纠结本能与感情的区别，”路遇青叹了一口气，“爱情的出现本身就是失控，让人变得偏激，想要掌控对方的全部。”
    “严琅，我回来啦！”房门响起，莫寂气喘吁吁抱着纸袋冲进来，“给你带了礼物哦。”
    ……
    阴云笼罩，浓稠的夜色将月光彻底吞噬，三十公里外，白日里空荡荡的小楼里忽地亮起一盏微弱灯光。
    瘦弱的beta男孩站在院子里，单薄的衣衫被夜风吹得紧贴在身上。他仰头望着树干上那个崭新的“m”形刻痕，瞳孔微微收缩。
    树液还没凝结，显然是刚刚刻下不久。
    “阿文，你磨蹭什么呢！”身后传来粗鲁的呵斥，一个满脸横肉的alpha重重撞上他的肩膀，“拿了东西赶紧走，等着特勤局那帮疯狗来抓你是不是？”
    男孩被撞得一个趔趄，向前扶住树干，掌心沾满了粗糙的树皮碎屑。
    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掌在树皮上一抹，灰尘和碎屑立刻掩盖了那个隐秘的标记。
    再次抬头时，男孩脸上已经挂起顺从的表情，“就来了。”
    开口的声音粗糙沙哑，与他稚气未脱的脸完全不符。
    第22章
    “小莫哥哥，你坐过海盗船吗？”输液太无聊，病床上的小女孩仰头问。
    莫寂记录着输液泵的运行时间，诚实回答：“没有。”
    最近信息素患者陆续出院，他又被调回了医疗部。
    “云霄飞艇呢？”
    “没有……”莫寂停下手里的记录笔，困惑地微微歪头，“那是什么东西？”
    “过山火箭、恐怖宇宙、极光流，你都没玩过吗？旋转独角兽你总坐过吧？”小女孩没想到居然有人什么游乐设施都没玩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从床上站起来。
    莫寂将她按着坐下，动作熟练而温柔，“那些是新型的交通工具吗？”
    “都是好玩的啊，就是会飞的、会转的……”小女孩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不知道怎么像莫寂解释那些他没见过的大玩具。
    门外走廊上，例行巡逻的严琅刚好经过儿童病区。
    透过敞开的房门，他看到年轻的omega坐在窗台下，阳光从身后穿进来，给褐色发丝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像是发着光，耀眼夺目。
    莫寂微微仰着脸，专注地听小女孩讲解那些陌生的名词，眼神里偶尔闪过一丝茫然，像是失落，又像是羡慕。
    “你爸爸妈妈都不带你去游乐场吗？”小女孩天真地问，“他们是不是工作很忙啊？那你没有别的叔叔阿姨吗？”
    “咚！”严琅敲了一下病房门，力道不算轻。
    病房里一大一小两张脸同时转过来。
    莫寂的眼睛在看到严琅的瞬间亮了起来，惊喜地挥手：“严琅。”
    小女孩被alpha强大的气场吓到，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严琅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别的病人在休息，不要闲聊。”
    一大一小同时：“哦。”
    ——
    “拿好，小心冰。”冰淇淋摊主将甜筒递给莫寂。
    虽然是大冬天，游乐场里的冰淇淋销量依旧不错。
    黑市里有烟有酒有药剂，冰淇淋却是新奇玩意，莫寂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伸出舌尖，凑上去轻轻舔了一下。
    “好甜。”莫寂小声感叹道。
    这么好吃的东西，严琅居然不喜欢，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伸出舌头又要再舔，被严琅一把拦住：“别这么吃。”
    “为什么？”莫寂指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男孩，“他也这么吃。”
    五六岁的小男孩，夸张地伸长舌头，“哧溜哧溜”将冰淇淋的尖尖两口舔没了。
    “小孩可以这么吃，大人不行。”严琅扶额，扭过头，“算了，你爱怎么吃都行。”
    莫寂纠结片刻，没理会，照旧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吃。
    今天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严琅把一个纸袋推到莫寂面前，“下午给你请了假，跟我出去一趟。”
    “好。”莫寂不经思索地答应，甚至没有问要去哪里。
    总之严琅不可能卖他就是了。
    纸袋里是一套新衣服，莫寂在病房的杂志上看到过类似的款式。
    米白色高领毛衣，触感柔软，浅灰色长裤，还有一件灰绿色大衣，很轻，但是摸着暖烘烘的。
    莫寂以为严琅要带他去当卧底，踩点跟踪人什么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车子绕来绕去，竟然来了游乐场。
    面前是巨大的旋转设施，莫寂仰头望着上下翻转起伏的机械臂，听到游客们惊恐的尖叫声，把手上的甜筒包装纸捏成了一团。
    “怕了？”严琅挑眉看他。
    “不是，”莫寂摇头，耳尖悄悄红了，“这个……安全吗？”
    严琅拽着他的手腕走向排队区，“放心，有我在。”
    金属安全杆咔哒一声压下来，将莫寂和严琅固定在双人座位上。
    “等等，”莫寂紧紧抓住那根杆，“没有安全带什么的吗？”
    “别紧张，轻松点，”严琅冷静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坦白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坐。”
    机器启动了。
    起初只是缓慢旋转，一个轻微晃动后，装置猛地加速，骤然向上攀升。
    莫寂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人在受到惊吓的瞬间，会本能地抓住身旁最近的东西。
    双人座位中间没有阻隔，察觉到alpha的肌肉瞬间绷紧，莫寂这才意识到自己抓住的是严琅的手臂。
    “抱歉……啊！”他刚想松开，机器又是一个剧烈翻转。
    莫寂整个人被甩向严琅那侧，几乎大半个身体都撞进了对方怀里。
    严琅将手臂环过来，扣住他的腰，将他稳稳固定住。
    地下城有一台通往地面的老旧高速电梯，只用几根铁棍简陋地围起来，上升下降速度毫无稳定可言，莫寂被摔过好多次，早都习惯了。
    刚才只是在慌乱间乱了手脚，这会儿被严琅困住，他更加无所适从，连喊两声“我没事”，都被耳边呼啸的风声盖住。
    莫寂无奈，挣扎起来。
    可惜他歪着身子，力气又没有严琅大，看在严琅眼里，只当是omega胆小，吓得发抖。干脆将人扣得更紧，几乎是死死贴在自己胸前。
    越挣越紧，莫寂累了，干脆放弃挣扎，打算就着这个姿势撑到结束。
    短暂下降后，机器再次攀升，莫寂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头顶几乎贴在严琅的胸前，像极了一个从后面拥抱的姿势。
    严琅垂眸，看到omega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耳廓，闻到了他唇边淡淡的冰淇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