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春夢後

    天光微亮时，沉霁辰在生物钟的驱使下准时醒来。
    身体比意识更先甦醒，某处的紧绷感清晰地提醒着他夜里未尽的躁动。
    他闭了闭眼，没有立刻去看手机，而是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翻涌的、带着热意的冲动强行压了下去，直到呼吸恢復平稳，才侧过头。
    视讯通话依旧连线着。
    萤幕那头的祁愿睡得正沉，姿势恬静，只是睡裙肩带又滑落了几分，细腻的肩颈线条一览无遗。
    沉霁辰的目光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暗了暗，随即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而克制地移开，转而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为萤幕里的她镀上一层柔光。
    那些夜里翻涌的、带着温度的欲念，在此刻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温柔的凝视。
    他想伸手隔空触碰她的脸颊，最终却只是蜷了蜷指尖。
    过了不知多久，祁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初醒的迷茫让她的眼神带着水光，她下意识地看向萤幕，对上他沉静的目光，先是怔了怔，随即嘴角弯起柔软的弧度，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撒娇：「早安」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嗓音是清晨特有的微哑「刚醒。」
    祁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闷声道：「感觉像一醒来就被你守着一样。」
    那句话像羽毛，轻轻落在他心口，漾开圈圈涟漪。沉霁辰的眼神又柔了几分，那些因压力与梦境带来的紧绷，在她纯然信任的目光中悄然松开。
    「再睡会儿？」他轻声问。
    祁愿摇摇头，裹着被子往萤幕前靠了靠，像隻依恋主人的小动物：「不了，想和你说说话。」她看着他，注意到他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淡青，低声问：「你昨晚……没睡好？是队里的事吗？」
    她语气里的关切和真诚毫不掩饰。
    沉霁辰沉默片刻，想到荒诞的梦，耳朵晕红了半截：「有些棘手，不过能处理。」
    搭在身侧的手，指节无意识地收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他没有动，依旧维持着侧躺的姿势，只有搭在床单上的手，指节更用力地泛了白。
    她毫无所觉，像隻猫儿般舒展了一下身体，这个动作让睡裙领口晃动，阴影处的沟壑若隐若现。
    沉霁辰的呼吸几不可闻地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伸手将旁边的水杯拿过来，藉着喝水的动作冲垮那些潮热的梦。
    「别太累。」她小声说，指尖在萤幕上虚虚划过，彷彿想抹平他微蹙的眉心，「我等你忙完。」
    「恩。」沉霁辰桃花眼看着她，听着她的话语，笑容弯上了嘴角，露出了可爱的虎牙。
    —————
    上午的训练赛，沉霁辰近乎严苛。
    他将所有无处安放的精力与躁动，全都倾注到了游戏之中。
    「恩地，跟上。」
    「小K，视野。」
    只有在训练赛中途短暂休息，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时，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才会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左手腕上那根简单的黑色皮质手环，彷彿那是某种镇定心神的凭藉。
    脑海中闪过的，是清晨萤幕里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以及那滑落的细细肩带，对她的想念夹杂着说不明的慾望。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口，觉得空气有些闷热。
    必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几乎是同时，训练室里响起几声手机提示音。刚吃完饭回来的队员们，包括小心翼翼观察他脸色的恩地，都疑惑地拿起手机。
    【Aster】：「下午復盘结束后，我们加练两小时单排，目标韩服前十。最后三名，今晚负责整理整个训练室的线材和打扫卫生。」
    群里瞬间哀嚎一片。
    「队长！要不要这么狠啊！」
    「我昨天刚打上前二十……」
    「救命……教练」
    「教练支持队长。」CT教练还发了个绑红丝带的加油小人贴图，
    恩地看着手机，又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继续处理公务的沉霁辰，苦着脸小声对旁边的小K说：「我怎么觉得……他今天火气好大……」
    小K深以为然地点头，低语：「感觉很像是……慾求不满？」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赶紧埋头扒饭，不敢再多说一句。
    午休时，沉霁辰一个人留在休息室处理公务。路渊发来的应对方案和法律意见需要他仔细斟酌。
    他正凝神时，手机萤幕亮起，是祁愿发来的讯息。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冰箱上的记分卡，旁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茶，杯壁上凝着细密水珠。
    牛奶旁边，她用指尖蘸着清水，在餐桌上画下了一颗歪歪扭扭、却透着笨拙心意的星星。
    紧接着，一条文字讯息跳了出来：
    「补充能量，今天也要加油。小熊」
    沉霁辰凝视着那张照片和那句话，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不住地对着手机傻笑。
    胸腔里那股因压力而生的滞涩，彷彿被这杯隔空送来的「能量」轻轻冲刷开来。
    「收到。小熊亲亲。」
    想了想，又录了一段语音，尾音缱绻地像撒娇：「晚上联系你。」
    放下手机，他重新看向电脑萤幕上复杂的文件，目光已恢復往常的锐利与冷静。
    只是这一次，心底某个角落，被那颗清水画的星星与一杯想像中温热的牛奶，稳稳地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