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老人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却缓缓露出了一个无比纯粹的笑容：“娘...娘她已经走了十几年了。”
    她伸手似想要碰触花梨，却又怯怯地收回：“……原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没想到......真好啊。”
    花梨怔忪了好久才回过神。
    她唇角略微颤抖，试探着开口:“你是，小……宝？”
    “是我，仙子姐姐。”老人擦掉眼角泪花，笑望着她，“八十三年不见，仙子姐姐还和当初我见你时一模一样......当年那个黑脸大妖怪要吃了我，是姐姐从天而降救了我，还有另外一位哥哥……”
    八十三年，足够让门前的桂花树从小苗长成参天大树，也足够让一个三岁的婴孩从蹒跚学步到垂垂老矣。
    小宝仰起头，看着满树的桂花，眼角深深的皱纹里盛满了笑意，“真好.....临走前，还能再见仙子姐姐一面。”
    她温柔地让花梨坐下，“怎么感觉您如此乏累？听娘说，修仙之人也有许多难事，是不是受委屈了？”
    花梨接过小宝递来的桂花茶，一滴泪滑落的同时摇摇头，“只是……”
    “只是觉得岁月无情？”
    小宝笑着拍拍她的手背，“生老病死，就像大树四季轮回，叶生叶落，人之常情而已。”
    花梨闻言望向她身后枝繁叶茂的桂花树，“这是许娘子种的？”
    “是啊，这棵树是娘专门为姐姐种的。”
    花梨一愣：“我？”
    “姐姐那时候让娘来帮姐姐编佛珠，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很多糕点。”
    “姐姐说想吃桂花糕，可是那时并非桂花开放的季节，而且家里也没有花树......”老人想起幼时回忆，笑容更深，“所以娘啊就带着我，托人买了好几棵树苗种下。”
    “树苗种了死，死了又种，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年，最终只活了这一棵。”老人拍拍粗壮的枝干。
    “娘在世的时候，每年九月底桂花开时，都会带着我摇桂花晾晒，想着若是等姐姐再回来，说不定就能吃到。”
    “这一摇，就摇到了现在......娘走后，我就一人做，一年都不敢落下。”
    “原以为我也会和娘一样，再也等不到了，可不成想......”老人满满皱纹的脸上绽放出孩童般的笑意：“仙子姐姐竟然真的回来了。”
    这一刻，时光静止，花梨早已泪流满面。
    八十三年...对修行之人不过转瞬即逝，可却是凡人一生的重量。
    花梨看着这个，当年需要她俯身才能对视的孩童，如今却需要她俯身才能听清话语。
    听着老人口中，因她当年一句无心甚至自己都忘了的小事，却被母子两代人用整整八十三年去铭记的故事……
    忽然就明白——为什么第五颗星星迟迟无法单靠气运点亮。
    因为对天道而言，不光气运子是它的孩子，凡间、妖界、魔族，所有人，都是它想拯救的孩子。
    所以当年小鸟的水系卡第五颗星才会被点亮。
    点亮它的并非是气运，而是承载的力量。
    是芸芸众生，用他们短暂却真挚的一生，书写的每一个因果。
    这个想法浮现的刹那，卡牌似有所感，五颗星星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
    第368章 九尾之君！
    星星亮起的同时，卡牌不再是五份独立的气运，而是如同一条温暖而磅礴的河流。
    花梨在河流中“看”见了——
    那无数以卡牌为核心的因果线，正朝着无尽虚空蔓延开去。
    每一条线，都连接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承载着一段独特的因果。
    有小宝八十三年执着的等待，也有战场上士兵最后的呐喊。有母亲怀抱新生儿的微笑，也有戈壁中顽强钻出石缝的草芽。
    喜悦、悲伤、遗憾、希望......众生百态，生命梵歌，都在这一瞬间化作本源的气运之力，与她的五张卡牌共鸣交融。
    这一刻，花梨终于明白——
    当力量不再是冰冷的概念，它就成为了整个生命的重量。
    “宿主——！”
    “花梨！”
    两道熟悉的呼唤，好似穿透无尽虚空的风，猛地撞入花梨的识海。
    是鳌拜和小塔他们！
    下一秒，花梨体内沉寂的轮回晷骤然苏醒！与她头顶的洛神书、祝神灯，焚天塔，同时共鸣！
    四大神器，引出一条清晰的坐标。
    这一切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花梨压下心中的万千波澜，俯身看着眼前的老人。
    “小宝”，她一如儿时般温柔地揉了揉老人满头的银发，目光清澈地笑道，“忘川河并不可怕，我们也一定会再见的。”
    话音刚落，神器的力量自动开道，少女的身影如雾气般缓缓消失。
    *
    于此同时，界渊封印点，黑气彻底失控。
    约定好的百年，如今还剩下十年，可黑气却比他们预料的还要糟糕。
    随着晏樢和虾哥几人扭头的瞬间，洛川那边的黑色气柱彻底失控！
    粘稠如实质的黑气翻滚咆哮，所过之处，万物凋零，连带其余几处封印点之间的联系，也如同风中残烛，一个接一个微弱下去。
    晏樢言灵破碎，半跪在地，唇角不断溢出鲜血。
    他和洛川是十位气运子中修为最高的，所以界渊和沧溟海两处最大的黑气源头，分别是他们来镇压。
    一旦妖王界渊阵眼被破，沧溟海独木难支，其余八处也将如提拔溃决，被黑气彻底吞噬。
    晏樢咽下口中腥甜，试图再次开口，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太多了。
    黑气太多了。
    即便是渡劫巅峰的他，也无法承受如此高强度的消耗。
    “妖王！！！”虾哥嘶哑地喊道，“小鸟，快快快，妖王那边要坚持不住了！”
    界渊上空，黑气已化作狰狞的巨兽，正在疯狂冲击闪烁着妖纹的光罩。
    洛川巨大的八尾真身屹立在最前方，雪白的皮毛已经被污血和黑浊彻底浸染，八条擎天巨尾布满了可怕的裂纹。
    此处阵眼自二十年前便不受控制，是洛川以真身镇压才堪堪继续将其封印。
    “王上，外围三处辅阵已失，黑气正在侵蚀地脉。”毕方浑身是血的冲来汇报。
    妖王异瞳死死盯着翻涌的黑气，声音因极度消耗而嘶哑扭曲：“给本王死守住核心七处节点！死也得死在里面！”
    下一秒，其他镇守的门派长老宗主，立刻将自身灵力疯狂注入。
    但整整九十二年了，他们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出一会儿，便各个大吐鲜血，倒在了最前沿！
    融星和虞绫一刻不停地顶上。融星抹去唇角鲜血，厉声道：“洛川，丙处三个节点需要支援，那里快撑不住了！”
    众人面露绝望的望过去，只见那三处节点的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而附近早已无人可派！！
    “我来！”少司命吐出一口血，二话不说冲向了其中之一。
    混沌兽亦咆哮着，冲向另一处的节点。
    能用的人都用了，可还是差了一处，眼见其光芒就要彻底黯下来的瞬间——
    一道白色的人影猛地扑了过去！
    冰月踏入丙三节点的刹那，狂暴的反噬立即让她吐出一口血。
    她脸色瞬间惨如白纸，身形摇摇欲坠，可竟硬生生挺住了！
    冰月没有丝毫犹豫，本源力量燃烧的同时，十指翻飞，化作道道清越的音波，疯狂注入濒临破碎的节点上。
    少司命和融星对视一眼。
    “师姐！你这是做什么？”清糯见状悄然传音，“那妖王明显已经不行了，花梨之前那么为难师姐，不就是仗着有这些人撑腰，师姐不如趁此机会削其羽翼，让......”
    话未说完，凝练的音刃已经直接割破了清糯的喉咙！
    “蠢货！”冰月咬牙咽下喉中的血，可鲜血依旧从崩裂的指尖不断渗出，“我一直赢不了花梨，就是因为身边有你们这群蠢笨如猪的东西！”
    “我是想让花梨死！可这前提是，这个世界得先活着！人都死了，还怎么报复？！”
    冰月眼中闪过恨意。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花梨，那些侮辱她定将千倍万倍报复回来，可只有世界存活，这些才能实现！
    现在！此刻！妖王是唯一能稳住局面的人！她必须听他的！
    “灵音宗的，愣着干嘛！！！”冰月双目赤红，“谁敢不听，下场就和碧瑶一样！！”
    “死也得给我顶住！！！”
    *
    所有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汇聚，通过节点，疯狂涌入洛川体内。
    妖王庞大的八尾真身上，光罩剧烈晃荡，将黑气死死抵住！
    然而下一秒——
    轰——
    黑气核心处，一股远超之前的、仿佛凝聚了整个寰宇恶意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沉浸的火山，轰然爆发！
    汇聚了众人之力的光罩，终于在坚持了近百年后，纸糊般寸寸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