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没有掠夺，没有算计，没有那些被寰宇奉为圭臬的“攻略技巧”。
    可偏偏，那些心高气傲，本来该是她们这些任务者争夺目标的气运子，却不由自主地追随她。
    柒染知道。
    那不是被欲望和技巧勾起的痴迷，而是一种更纯粹的倾慕与守护。
    甚至连她这边的五位气运子，最终的心，也偏向了对方。
    曾经，她还一度觉得花梨是身负天道眷顾，所以运气使然。
    可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根本不是运气。
    而是一种，她们这些被寰宇异化的任务者，早已失去，甚至无法理解的东西。
    是真诚、是本性。
    是远超掠夺与占有的、生命与生命间自然的吸引与共鸣。
    掠夺者机关算尽，得到的不过是浮沫。
    守护者秉持本心，才赢得了世界的生机。
    看着周枝枝，柒冉忽然冷笑一声。
    “失败的狗？”她重复，然后坦然承认，“对，我是。”
    周枝枝预备的后续嘲讽，被她的眼神卡在了喉咙里。
    “我和你一样，被这份力量诱惑，被任务和奖励牵着鼻子走。明明是去撕咬掠夺，还美其名曰自己在攀登高峰。”
    她揉了揉太阳穴，哼笑一声。
    如果说之前柒冉的表情还算是平静，那么这一刻，平静的冰面却骤然碎裂，露出即将扑向猎物的森然獠牙。
    她微微向前俯身，那股气势让周枝枝不得不后退半步。
    “但是……怎么办？我现在，不打算让他们锁着我了。”
    “我准备，咬断那条锁链，成为他们害怕的、会反抗撕咬的——疯狗。”
    周枝枝表情一变，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好在下一秒，进行完失败评估测试的寰宇主脑，再次开口:
    【检测到任务者774存在大量异常数据，疑似遭受到异世界意志的污染。】
    【处理建议：立即押送至‘观察室’，等待进一步分析处理。】
    冰冷的宣判落下后，两道无形的能量枷锁扣住了柒冉的手腕。
    在周枝枝看好戏的目光下，柒冉离开喧嚣的接引殿，走向任务局深处。
    *
    观察室，位于一条名为“深渊回廊”的通道旁。
    在它旁边，便是寰宇的主控制室。
    这条回廊深邃无比，两侧是一个个被强行开辟出的“世界窗口”。
    对于任务者来说，这里是绝对的禁地。没有任何任务者能被授权，除非即将被放弃或关押。
    窗口上，本该展示着被任务者“汲取部分气运后”世界正常运作的情景。
    可随着一路走来，柒冉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场面。
    每个窗口都被标注了序号。
    【s末日世界-020】，这个窗口后面，是一片死寂的虚空，只有破碎的大陆残骸漂浮着。那是被彻底吸干，连基本物理规则都无法维持的世界尸骸。
    窗口下方的状态栏，猩红的字体刺眼。
    【状态：彻底湮灭。能量枯竭度：100%。历史任务次数：20】
    二十个任务者，像二十波蝗虫，前仆后继，将这个世界的每一分潜力，每一缕气运，都榨取得干干净净。
    柒冉甚至能想象到，最后一位任务者离开时，这个世界在无声的哀嚎中彻底崩解成宇宙尘埃的画面。
    她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
    目光再次移向另一个窗口。
    【c校园世界-04】，这里的世界还残存着一些色彩，但也像被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擦去的灰白滤镜。
    操场边缘，靠近一棵老槐树的长椅上，正坐着一个身形清瘦挺拔的男生。
    柒冉脚步微顿，记忆深处似乎想要发出共鸣，但却仍是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她去过。
    但其中的气运子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只是莫名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模糊的记忆中，那应该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该如同此刻，变得空洞、麻木，像是被精心擦拭的琉璃，失去了灵魂的火种。
    男生正在看一张照片。
    柒冉下意识想看清，却被束缚带着脚步继续朝前。
    【s霸总世界-06】，这个是周枝枝刚去过的世界。
    表面看去，摩天大楼的灯火依旧通明，豪车如流，一派纸醉金迷。
    可仔细看就会发觉，繁华的景象如同过于艳丽的油画，透着一股岌岌可危的脆弱。
    天空边缘，偶尔会闪过不详的、蛛网般的裂痕。
    办公室里的西装男人，他周身气运异常明亮，仿佛被强行点燃，透支生命的烛火。
    而另一个豪宅露台上凭栏而望的“男主”，同样背影萧索，周身弥漫着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与绝望。
    状态栏文字显示：
    【状态：岌岌可危，规则急速下降。历史任务次数：6。】
    眼前赤裸裸的一切，无不在揭示一场弥天大谎。
    柒冉深吸一口气。
    曾几何时，她以为穿越不过历练，攻略也只是挑战，甚至汲取气运也是理所当然的报酬。
    她算计着得失，高效完成每一个任务。踩着所谓的“气运之子”向上攀登，以为脚下是通天大道。
    可如今......
    柒冉强忍着心中的滞涩与刺痛，加快脚步。
    深渊回廊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窗口如同走马灯，照映出万千世界的悲惨群像。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画卷中，她的目光骤然被前方几个与众不同的窗口吸引。
    这些窗口没有被标记为“运行中”或者“岌岌可危”，而是被打上了闪烁的警告灯。
    【状态——未知异常，规则排斥，无法连接，永久放弃。】
    柒冉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第一个窗口，正是她刚刚离开的【s修仙界-013】——花梨所在的世界！
    窗口内展现的景象，与她离开时天壤之别。
    天地间灵气充盈如海，山川河流流淌着盈盈光芒，万物生机勃发，甚至能看到新的灵脉正在山川之下汇成虚影。
    那是世界本源壮大，天道圆满的变化！
    柒冉死死盯着那个窗口，眼睛几乎瞬间就红了。
    她目光急切地移向其他同样被标记“永久放弃攻略”的窗口。
    【s-西幻世界-011】
    窗口内，原本濒临枯萎的世界树重新焕发生机，枝叶舒展，散发出柔和的翠绿光辉，笼罩整个大陆。
    魔网稳定而活跃，各种族在重建家园的和谐中共处。
    一位头戴荆冠，手持自然法杖的精灵少女，正笑眯眯地仰望星空，眼神睿智而平和。
    【s-废土世界-055】
    五十五次的掠夺，并非完全让这个世界成为废土，人们在不断的灾难中勃发出属于自己的“意志”。
    他们以残躯抵抗寰宇的大手，为后代争取了一线之机。
    先辈死去，后代利用这苟延残喘的机会，修复科技与自然共生。
    一个穿着改装动力甲，眼神坚毅的少年，正带领着人们踩在先辈的血肉之上，将最后一株希望的幼苗种下。
    ......
    一个个世界，虽然风貌不同，却都带着蓬勃、自发、不受寰宇掌控的强大生命力。
    它们依靠自身诞生的“变数”——那些如花梨一般的存在，完成了自救和升华！
    柒冉看着这些焕发新生的世界，目光移向尽头处的大门。
    缓缓攥紧手中的卡牌。
    第428章 柒冉和寰宇（二）
    “又一个失败者？”观察室里，一个形似枯槁的男人被关在隔壁。
    他的眼神浑浊，但深处却残留着一丝疯狂。
    “我见过你，”男人盯着柒冉，“你是那个......近年很出风头的金牌之一？哈哈，你竟然也落到这份田地了？”
    “告诉你吧，这一切都是彻头彻尾的骗局，寰宇给我们的画的大饼都是假的，我们去过的世界，十不存一！”
    他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喋喋不休起来：
    “我失败了三次，他们就剥夺了我的系统，把我关在这里。哈哈哈，一切都是假的。”
    柒冉沉默地看着他，冷静地揉了揉太阳穴。
    “小铜，记录下我们看到的一切。”
    “已经在记录了宿主。所有数据，包括那些世界窗口的能量频谱，都被我加密保存了。”
    柒冉“嗯”了一声。
    她闭上眼睛，抱臂静静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仰头，试图将那些她曾经去过的世界想起。
    然而......却一片空白。
    沉默良久，她突然转头看向隔壁的男人。
    他正蜷缩在那里，低着头，杂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只能听到偶尔发出的几声低语。
    柒冉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彻底确定观察室内无法被监控后，她忽然开口，没有试探，直接切入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