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棉花糖男孩

    罗思结束例行会议，回到办公室。桌上文件仍未归档，前方飘来一股甜味——
    林萌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支彩色棉花糖，一边滑手机看短片，一边咬下一口。甜气在空气里散开，那味道一进鼻腔，罗思就想起十七岁那年的夏天——还有那个小男孩。
    ＊
    那年，他跟着母亲回台探亲。
    「Robi，你不热吗？都回台湾了，还穿整套西装。」
    母亲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和一张千元钞，递给他：「去百货公司逛逛，买几件年轻人会穿的衣服。现金也带着，看到想吃的就买。」
    他皱眉想拒绝，却被母亲的眼神逼得说不出话，只能接下钱和信用卡走出家门。
    午后的柏油路在阳光下微微颤动。
    他走过一条巷口时，听见笑声，接着「砰」的一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面撞上他。
    棉花糖掉在地上，五彩的糖丝沾满砂土。
    「……呜……棉花糖……」
    男孩抬起头，对上那双海蓝的眼睛，先是愣了愣，然后放声大哭。
    「呜哇哇哇哇！我的棉花糖！呜呜！」
    哭声响彻整条街，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张望。
    罗思原想转身离开，却在那哭声里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父亲冰冷的声音自记忆深处浮起——
    「男孩子，不能动不动就哭。」
    他叹气，蹲下身抱起男孩：「别哭了，哥哥赔你一支棉花糖。」
    「……可是，棉花糖叔叔不在了……」男孩抽噎着说。
    他转头四处张望，看到街角有一摊卖冰淇淋的摊贩。
    「那哥哥买冰淇淋给你，好不好？」
    男孩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罗思抱着男孩走到冰淇淋摊，老闆立刻热情招呼。
    「你好，要几支？什么口味？」
    罗思望向怀里的男孩，语气温和：「你要吃什么口味？」
    男孩不假思索地回答：「巧克力。」
    罗思转头对老闆说：「一支巧克力。」
    「好喔！」老闆笑着应声，立刻开始製作。
    「哥哥，你不吃吗？」男孩圆滚滚的眼睛望着他。
    罗思淡淡一笑：「不用。你怎么一个人？你的爸爸妈妈呢？」
    此时，巧克力甜筒正好完成，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男孩接过甜筒，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满脸是巧克力，嘴角沾着笑意：「我不是一个人喔，妈妈跟胜吾在后面。」
    罗思点了点头，拿出手帕，细心地擦去他脸上的巧克力，唇角微弯：「这样啊。」
    「谢谢，哥哥。」男孩抬头笑着回答。
    「不客气。」罗思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不自觉地柔了几分：「男孩子不能动不动就哭，知道吗？」
    「知道！」男孩用力点头，笑得灿烂，像小太阳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呼喊穿越街道——
    「萌萌——！」
    男孩转头，朝着妇人挥了挥手：「妈妈！」他回过头对罗思笑：「哥哥，我妈妈和胜吾来了！」
    罗思抱着他走过街，将他交还给妇人。
    「妈妈，哥哥买巧克力冰淇淋给我吃！」男孩笑嘻嘻地说着。
    妇人一愣，随即笑着道歉：「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不会。是我不小心撞到他，弄掉了棉花糖。」罗思轻轻一笑。
    妇人轻轻頷首，看向男孩询问：「萌萌，有没有跟哥哥说谢谢？」
    「有！」男孩笑得亮晶晶。
    妇人又向罗思道了几声谢，一手抱着男孩，另一手牵着另一位男孩离开。
    夕阳落在他们的背影上，罗思静静站了一会，才慢慢往前走。
    ＊
    他回过神时，空气里还残留着棉花糖的甜气。
    罗思的目光落在那支棉花糖上——同样的顏色，同样的甜气。
    他嘴角浮出一抹浅笑，走向林萌，语气温柔：「这东西，不是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吗？」
    林萌瞥他一眼，语气不耐：「要你管！」
    罗思俯身，含住他手里的棉花糖，低声笑：「真甜，但不比你甜。」
    林萌一愣，脸颊瞬间染红：「……神经病。」
    罗思笑而不语。甜味在舌尖化开，也在记忆与现实之间，缓缓重叠。